“这是和……”那宫女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差点多嘴,立刻住口了。
和?
姜慈捕捉到这个关键字,心想不会歪打正着,找到了和洪的住处了吧?
她很想将附近打量一番,但又怕打草惊蛇,于是只是仓促地点了点头,“我这就离开……”
那宫女皱了皱眉头,“等等,看着你眼生,你是要去哪?”
姜慈只好如实道:“去宴会上,我家主子还在等我……”
“你家主子……”宫女有些怀疑,“你家主子是谁?”
姜慈正犹豫要不要把赵洵说出来,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那宫女循声看过来,忙行礼道:“小侯爷。”
赵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的,姜慈一时意外,看向他没说出话来。
赵洵面上绷着,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对姜慈道:“让你回屋里拿药,怎么半天不回来,还得我亲自来找?”
还好姜慈在拍戏时就习惯临场发挥,赵洵一句话,她就接着开始演,低下头,一副害怕被责骂的样子,道:“侯爷,天色暗了,我方才不小心迷了路……”
赵洵冷脸道:“早与你说了不要乱跑,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若是叫人误会了,我也保不住你。”
这话就是说给那宫女听的,果然,对方听罢,立刻道:“侯爷言重了,既然侯爷亲自出面,又怎会有误会的道理。”
赵洵点了点头,“如此就好,多有打扰,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宫女也行礼,“侯爷慢走。”
于是两人不再说什么,赵洵对姜慈抬了一下下巴,姜慈会意,跟着赵洵快步从这里离开了。
好在赵洵认得路,两人在回廊中走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不远处燃起的篝火,眼下宴席已开,篝火边上载歌载舞,热闹非常。
赵洵却在一棵树下放慢了脚步,他回头,等着姜慈跟了上来。
这会儿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问:“不是说在席间等我回去的吗?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姜慈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跟赵洵说了,“不是擅自行动,实在是突发状况,我也不知道这院子这么容易迷路。”姜慈先把好话说了,然后又道,“不过刚才倒是走运,那屋子似乎就是和洪的居所。”
赵洵盯着她,神色并没有缓和一丝一毫,“你确定刚才是走运吗?若是我没来……”
话说一半,赵洵看着姜慈的神情,忽然轻笑了一声,觉得说什么都有些没意义了。
他便接着问:“你刚才是不是不打算说我的名字?”
姜慈一愣,没想到赵洵会忽然说这个,道:“我……”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因此招惹了什么麻烦,你大不了就自己担着,对吗?”
姜慈好半天没说话,不可否认的是,有一瞬间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时至今日,哪怕她再怎样努力去追查身世,可是偶尔,她也会想到自己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并非是不惜命的人,只是在原本的世界里大概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多少就有些改变。
她觉得现在的每一天,都好像是一种被施舍的时间,对于她自己来说尽兴就好,可是不能连累别人。
尤其是,她到这儿的这些日子里,不知道已经给侯府添了多少麻烦了。
赵洵明白,但赵洵似乎并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此时那双灰色的眸子里,是姜慈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赵洵看着她,继续说:“你是不是还想过,反正在这世上没什么可留念的,也没人会在意你,就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姜慈抬头看着他,心里一震。
两人的沉默里,忽有晚风吹过,吹得头上叶子沙沙作响,像是低声私语。
赵洵今晚破天荒地有很多话,每一句都正中姜慈的内心,在此之前,姜慈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赵洵看得如此透彻了。
再开口时,赵洵声音略有些沙哑,“死过一次的人,便能不惧生死吗?”
“侯爷……”
姜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哪怕是安慰的话,也不知道以什么立场说出口。
赵洵和姜慈之间始终隔着半步距离,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但他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双眸子在姜慈身上停留长久,最后轻声问道:“如果有人会记得你呢?如果现在有人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感到高兴或者伤怀,你是否也能有一丝留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