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行礼,待皇帝扶着太后落座,太后笑看众人道:“都坐下吧,不必多礼。”
皇帝在旁点了点头,也入了座,众人看了,这才随后坐回原位。和洪候在边上,朝边上做了个手势,就有另一队歌舞上前来,不多时,奏乐声响起,舞者长袖旋舞,丝绸衣带飘飞,身姿轻盈柔美,轻歌曼舞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赵洵一直在旁盯着安亲王那边的情况,皇帝在上面说了什么他也没在意。
这会儿宴席开场已经结束,又有宫女上前来呈上菜肴,趁这时候,不少人都上前去给太后祝酒,殿上人来人往,赵洵坐在位置上没动,心中还在盘算如何让姜慈接近安亲王时,正巧有宫女来到他的桌案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大人,要添酒吗?”宫女小声问道。
赵洵闻声,轻点桌面的手顿了顿,同时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此人身着宫女襦裙,一举一动都遵照宫中规矩,再仔细一看,容貌也十分陌生。
赵洵打量她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空酒盏推了出去,道:“有劳。”
那宫女微微一笑,便拿着酒壶,背对着宴会上众人,倾身过来倒酒。
赵洵托着腮看向别处,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道:“大人,郡主似乎没有随行。”
这声音正是姜慈。她此时已不是那副蒙面丫鬟的打扮,而是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借着此时人多,不会有人一一查看宫女的样貌,她便先用了一个最不招人视线的普通样貌顶替,至于宫女仪态,她之前在片场跑龙套的时候,为了多争取点镜头,还特地学过,直到现在也毫不生疏,让她站在宫女之中一点儿也不违和,一举一动都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即便赵洵已经提前知道姜慈的计划,但当姜慈真的以这副样貌出现在他眼前时,赵洵还是差点没反应过来。
赵洵从姜慈手中接过酒杯,动了动嘴唇,回应道:“我这里也没发现,你——”
两人的目标本身就是郡主,原计划是看见郡主来了,赵洵便去和安亲王喝两杯,转移注意力,好让姜慈找机会接近郡主。但眼下不见郡主身影,赵洵怕姜慈在此逗留下去会有变故,便打算让她先离开,之后再找机会。
谁知这话才刚开口,那边主座上忽然传来皇帝一声唤。
“赵洵呢?”
一声令下,宴会霎时安静下来,歌声急停,舞者也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在边上。在场众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各自脸上的神情都可谓精彩,有疑惑者,也有看热闹者。
赵洵一愣,姜慈反应极快,端着酒壶,从桌边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下不紧不慢地退到一旁站着,事实上,只要她不惊慌,无人会在意这个宫女。
赵洵也起身,行礼道:“臣在。”
皇帝微怒道,“怎么还不前来给太后祝酒?”
众人不知道皇帝这是真生气还是假的,说的人是赵洵,但坐在他身边的几人都僵着身子,好像皇帝骂得是他们一样,恨不得再上前去敬太后一杯。坐在对面的二皇子倒是看热闹的那群人,他端着酒杯边喝边往这边看,好像想看赵洵要如何收场。
赵洵也不多言,借着方才姜慈满上的酒,这便上前。太后在一旁拍了拍皇帝的胳膊。皇帝面色一缓,向众人道:“大家继续。”
席间众人仿佛得了赦令,方才停顿的动作此时都恢复如常,席间又热闹起来,唯有赵洵端着酒杯,走上主座敬酒去了。
姜慈看着赵洵背影离开,她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得暂时留在座位旁,时不时给旁人添酒。
眼下赵洵离开了,这会儿坐在他身边的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相互聊了起来。
“哎呀,真是倒霉,今天和他坐在一起,聊也不敢聊,玩笑也不敢笑,真是闷死我了。”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吗,来这儿的都是应酬,谁像他一言不发,只自己喝酒。”
“哎,奈何人家命好,不用费什么心思,也能受到青睐,这大理寺卿的位置说到手就到手了,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
“嘘——大人慎言。”那人赶紧摆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
姜慈闻言看了一眼,只见那人似乎是喝多了,赵洵一走他就有点口没遮拦,非但没听进旁人劝告,还接着嚼舌根道:“就好像方才……还以为是惹了圣怒,谁知道那是恩宠啊,这么多人,谁也没他那样的待遇……”
那人接着又嘀咕了两句,被他旁边那人敬了一杯酒堵住了嘴,见他瞧着空杯子,又抬头看了一圈,招呼姜慈道:“来,倒酒!”
姜慈点了点头,端着酒壶上前。她刚弯下腰,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张空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一身华丽衣裙,身后携几位随从,此时施施然入座,已经误了宴会时间,但太后和皇帝都毫无责怪之意,引得边上几人也抬头去看。
姜慈看到那身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目光一凝,但离得太远,又是侧面,她看不清,不由有些出神,忽听有人道:“好了!够了!”
坏了!酒!
姜慈猛然回神,只见酒杯已然斟满,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
座位上那人相当不悦道:“你这奴才,会不会做事?下去下去!”
姜慈低下头,没说话,生怕引来更多的注目,赶紧退开。好在这人已经喝晕了,并没追究两句就忘了这事儿,也被刚才出现在席间的人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