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大家不知道侯府“传话”究竟传了些什么,也不会天真地把赵洵的话当了真。
侯府什么世面没见过?圣上如果只是“有点”生气,他们也犯不着要挑在这时候,大费周章地传信到江南镇来。
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提醒一下自家侯爷——皇上气得不轻,侯爷的江南之行应该是时候准备回程了吧?否则皇上动怒,一个不高兴把这侯府拆了也是有可能的,到那时候,侯府上下可没人能拦得住啊。
此时,如果有侯府中人在场,听到赵洵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到“圣上有点生气”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这样一来,却不好从京城方面入手;而江南镇方面,看起来有用的线索似乎也全都断了。
姜慈正想着,忽然听到赵洵咳了一声,她看了过去,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那晚行刺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这事儿是常超去查的,他低头回道:“没抓到,是属下办事不力。”
“确实棘手,不过这样一来,目标倒更加明确了。”姜慈说道。
郭越眨了眨眼,“线索都已断,何来明确的说法?”
“大人为景大人当年之事而来,此行却处处受阻,这不正说明了——景大人的案件确有不实之处。”
郭越:“也许是这个道理,但线索……”
姜慈说:“线索说不定还没断,只是不在此处。”
“不在此处?”郭越愣了一下。
姜慈点了点头,“凡事有始有终,如果将江南镇看做一切的终点,那么就一定会对应一处起点。这件事从景大人来江南开始,归根究底,他那时真的只是来沐春宴吗?”
“当然,书院的人都说了……”
“若是如此,他专程而来,却只露了一面就离开,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或是有什么事对他来说比沐春宴还要重要?还有,他当时言行与平日截然不同,这又是为何?你我都知,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做出反常的行为,一切事出都有因,景大人的因恐怕还得在……”
姜慈说着顿了顿,她看了赵洵一眼,后者已然明了。
赵洵低声道:“京城。”
姜慈:“正是。”
茶室中商讨一番,不仅未解决当下之急,还牵扯上了京城。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赵洵让大家先各自回去休息,他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下一步行动。
郭大人虽是从书院魂不守舍地回来,不过交办的事情都妥帖办好,这会儿刚一从茶室出来,他便带着姜慈去另一间屋子找大夫去了。
姜慈还想推脱,“我没什么事,眼下还是大人身上之毒比较……”
她刚一转身,就见常超站在门口,没给她留一点逃跑空间。
郭越也在一旁劝道:“大人他自有分寸,大人说了,得先确保姑娘身体,回京路途遥远,若是路上出了什么状况,可是连个大夫都找不到。”
姜慈推托不过,“好吧……”
“我们就在门口等着。”
于是,姜慈便只好认命,走近屋内,在大夫面前坐了下来。
这位大夫大约五十多岁,留一撇山羊胡子,看上去老实本分。也不知道郭大人是怎么和人说的,大夫方才一个人待在这,对于自己大晚上被“请”到这人迹罕至的茶园里来感到十分忐忑,这会儿他看到姜慈进来,确认他是来看病的,甚至松了一口气。
大夫先是看了姜慈一眼,才为她搭脉,之间他神情似有疑惑,又观察了一会儿脉象,才道:“姑娘这是感到哪里不舒服?”
姜慈当然不好将实情告知,诈尸还魂这件事对一个大夫来说将是何等的冲击。
她想了想,委婉道:“可能前两日受了寒,最近感觉有些头晕。”
大夫点了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喃喃道:“奇怪……”
姜慈吓了一跳,问:“有什么不对吗?”
她想到剧本也从未提过这具身体之类的情况,后来她那日从坟里出来,也没有什么不适之感,于是她就一直没想到过这方面的事。
这会儿冷不丁瞅见大夫摇头,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坟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总不能再来一件吧?
那边大夫看了姜慈一眼,大概感觉到她心情了,于是先安慰道:“你先别害怕。”
姜慈心想这台词她可太熟了,下一句估计就要宣告生死了,“您说吧,我撑得住。”
谁知大夫压低声音问:“姑娘可曾习武?”
姜慈愣了一下。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二次听到别人这么问,相较第一次玩笑之语,这一次可是有郎中把着脉呢,她一时有点犹豫,勉强先维持一开始的说辞,“不曾……?”
大夫听罢,又摇了摇头,“奇怪……”
姜慈忍无可忍,心一横,“要不然您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直说便是。”
大夫沉吟道:“姑娘体内脉象有些乱,不像是风寒所致,倒是有点像走火入魔,只是尚不严重。以老夫拙见,姑娘这情况不像是练功导致,而是强行提升功体,元气受损,尚未恢复,表现出来就是平日里感到晕眩,等等。”
走火入魔?
提升功体?
这是在说谁?
姜慈指了指自己,再三确认,“我吗?”
大夫郑重点头,“是。”
她难道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公主吗???怎么还走火入魔了!
赵洵屋内,常超毕恭毕敬地站在案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