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芬儿见秦妙苏侃侃而谈异域的事,心下不悦,感觉自己被压了一头:“阿莲,你喜欢听外邦的事,姐姐也知道一些,等下和你说如何?”
柳莲看她一眼:“不了,我问嫂嫂就行。”
陈芬儿听了面上无光,只好笑着移开了话题。
一行人来到了二楼处的位置。
观世楼的戏台设在塔层的中央,看戏的人围坐在四面,除了视野清晰,还可以近距离和表演的胡人接触。
胡人的戏常以气力取巧。
秦妙苏坐下后不久,就见到一个高鼻深目的年轻胡人,穿着他们国邦特有的服饰,在叠起的木案上打倒立。
她数了数,木案共有十二层,摇摇晃晃,表演的人松开一只手,仅用单手倒立,整个身子也跟着案桌晃动。
看戏的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怕他会摔下来,发出连连紧张的嘘声。
接下来的表演,更为惊险,一人在绳索上倒立,双手触绳倒着行走,而绳子的下方还有刀剑等利物。
柳莲吓得躲进了秦妙苏的怀里,不敢看台上。
“嫂嫂,这人会不会摔死啊?”
秦妙苏笑着抚摸她的脑袋:“放心吧,阿莲,下面的刀剑并不是真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柳莲才敢又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台上。
下一个节目是柔术,为了便于表演,展露戏人矫健的身姿,胡人往往穿得很少,只包了个裤衩。
他走到台前,先向看客们做了几个动作,如雕刻一般遒劲俊美的肌肉引得人连连赞叹。
许多看戏的妇人羞红了脸,拿扇子遮挡,可眼睛却舍不得躲开。有些胆大些的,还上前凑近了看,笑得春花绽放。
“哎哟,这些个胡人真不知羞。”陈芬儿赶忙用扇子遮住脸,不再看台上。
秦妙苏倒觉得没什么,本就是一场正常的娱戏,何必畏畏缩缩?
不过她还是替柳莲遮住了眼睛。毕竟还是小姑娘家,还是矜持点为好。
至于她嘛...她可不想给自己设下很多禁忌。
秦妙苏乐呵看着台上,很是饱了一回眼福。
她正看得起劲,听到酆栎幽幽传来一句:“这种戏还是少看,有伤风化。”
秦妙苏诧异地瞅了他一眼,见他暗着脸,很不屑的样子。
她撇过头,懒得理他。
没想到酆栎这人不仅冷淡,还很古板。真是无趣。
表演柔术的男子下去后,众人还意犹未尽,不少女人依旧盯着他瞄了又瞄。
很快,又走上台一个衣裳鲜丽的男子,衣服上绣了许多绮丽的图案。
他模样俊朗,一双眼睛深邃明丽,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做了个潇洒的动作,他的背后顿时出现连绵的巍峨山脉,山上有熊虎在搏斗,接着从山头飞来一只斑斓彩凤,口衔灵芝,飞出戏台,在看客的头顶绕了一圈,惹得看客们不断惊呼。
山中又隐隐显现一个人形,待愈渐清晰后,才看清楚原来是寿星公。
他宽额长须,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左手抱了一个熟透的桃子,右手持蟠龙拐杖,和人人家里墙上贴的画像里的寿星公一模一样。
戏楼里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看得呆滞了,还有的人早已跪下磕头,求寿星保佑自己长命百岁。
片晌,眼前的景象消失,幻术师望着一个方向呆愣住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到是一个清丽柔婉的女子,怀里依偎着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
幻术师突然激动万分,他跳下台走到秦妙苏的面前,瞬间从手里变出来一支开得正艳的芍药,单膝下跪跪倒在秦妙苏的前面,嘴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深情款款看她。
秦妙苏一头雾水,连忙摆手示意他走开。可这个胡人坚决不肯,甚至上前拉住了她,不停在言语,好像和她很熟的样子。
挣扎了几次,秦妙苏却见他抓得很紧,不肯放手。
旁人看到这个胡人忽然拽着个妙龄女子不放手,纷纷围观,议论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纠纷,甚而有人当场开始编故事。
“看这个样子,是女子抛弃了胡人,两人又重逢了,胡人要和她重修旧好。”
“我看也是,这个男子看着这样急迫,必是不想放手。”
秦妙苏也开始心急,这样下去,会造成天大的误会,还不知会编出什么香艳段子流传坊间。
她定了定神,努力组织语言,用想到的胡语和这个男子交谈起来。
男子愣神,听了她的话后放了手。
交谈过后,男子面色讪讪,终于离去。秦妙苏赶忙向大家解释:“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他把我当做了一个旧友。”
在场的人没有通胡语的,听了她的话也就散了。
也有人向秦妙苏投来赞许羡慕的眼光:“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学识却如此渊博,还会说异域话,真了不得。”
柳莲拍着手,满眼崇拜看着秦妙苏:“嫂嫂好棒,嫂嫂和那人说了什么?”
秦妙苏挠挠脑袋:“也没什么,不过是和他表明了我的身份。”
酆栎看到男子纠缠不休,本想帮上一把,可他又想着,秦妙苏本也对自己无意,说不定真和这名男子有来往也说不定。
惊疑不定时,又看她用胡语和男子交谈,觉得更为诧异。
他一直以为秦妙苏是别人口中的浅薄之人,不料她深藏不露,竟懂得外邦语言,见识广阔。
秦妙苏发觉酆栎看着她的眼神不对劲,眼里流淌着一种猜不透的情绪,还以为他为胡人的事不快了。
就算他不在乎自己,可也不喜她当众和别人拉扯吧?
她轻声道:“刚才只是个误会,你莫见怪。”
酆栎听到这话,觉得有点好笑,他又不在意这些。可不知怎么,觉得当着众人面回绝她又不妥。
想了想,他说出了连自己都想不到的话:“莫担心,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