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明锐地察觉出,在里面等他的人就是明隐寺事件背后的主使。
他必须要去会一会。
他跟着来人上楼。这是一条狭窄的楼梯,仅容一人过身,走到拐角处,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劈掌向他砍来。
酆栎眼疾手快,避开了他的攻势,挥拳砸向对方。
两人在逼仄的楼梯上缠斗起来。
这样狭窄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酆栎欲速战速决,使出一个虎口掏心。他的力道大,出手迅疾,对方受了掌脚下不稳,向后跌倒。
趁他出现破绽,酆栎立即锁住他的脖颈,将他压制在楼梯扶手上。
“这样算过关了吗?”
被压制的人阴阴笑了一声:“不愧是主子看中的人,在下受教了。”
上了茶楼后,他们又来到了一间走廊尽头的茶室,推开门,一股清冽的腊梅熏香扑鼻而来。
酆栎看到一个男子坐在窗前,气势凌人,姿态娴雅,袍子上的螭龙蟒纹威严庄赫,震慑人心。
他正望着外面街道的车水马龙,啜饮茶水,见酆栎来了才转头,朝他微笑,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
酆栎朝他行礼:“宁王殿下,许久不见。”
李邺成轻轻摇着扇子道:“许久不见,侯爷还是这样英姿勃发,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拿起一只青花缠枝纹玉壶,往酆栎面前的杯里倒茶。
酆栎并未饮茶,盯着李邺成浅笑一下:“哪里的话,微臣近日焦头烂额,比不得王爷坐在一方天地里,就可以四方通达,翻云覆雨。”
李邺成笑了一声:“侯爷过誉了,本王其实一直过得小心慎微,实在不如侯爷过得自在。你也知道,本王前有猛虎,后有追兵,但凡有点大意,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或许王爷殚精竭虑得太久了,有时放一放,或许有不一样的天地呢?”
李邺成放下茶杯,正色道:“酆栎,你应知本王今日找你来,是为的什么事。”
“想必是为了工部侍郎吴平吧。”
“父皇派我去监察盐税,听说了吴平的事后我立马回了玉京,此人对我很重要,还请侯爷放一马。”
酆栎也肃了神色:“王爷难道不打算为明隐寺的事给我个说法?”
李邺成怔愣一瞬,随即展开笑颜:“原来王爷是气这件事,秦家的二娘子对你不好么?我瞧着那丫头比她姐姐还高出不少颜色,与王爷是英雄配美人,天作之合啊,侯爷不满意么?若不满意,我等下就命人从我府中挑选一些才貌俱佳的送到你那,任你挑选。”
“不必了。既然王爷不打算为此事表示歉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告辞。”说完,酆栎起身要走。
李邺成叫住他:“酆栎,你明知我的事不喜别人插手,可你却偏要刚直不阿。我实是欣赏你的才能,才一再退让。婚嫁之事不过就是给你小小的提醒罢了,你还是与秦相联手了不是么?到我这边来吧,日后我登基,必不会亏待你。”
酆栎头也未回:“恕我浅鄙,朝堂纷争我并不想参与,我只忠于陛下。”
李邺成急得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入了三弟那边?”
可是他的话如落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没有。酆栎什么都未回答就出了门。
冷锋正在门外焦急等着,看到酆栎终于出来了才放下心。
“侯爷,到底是谁要找您?”
“宁王。明隐寺事情的背后主使就是他。”
“竟然是他?真特么的缺德。”
“滑奸的狐狸,他因我几次坏了他的好事,便想出这招让我难堪。这次,我查出了他的人贪污了修筑玉京城墙的银子,特意放出了消息给他。他不想要我禀告皇上,才急着来找我。若不然,他还不会露面。”
“可若如此一来,侯爷不就彻底和大皇子撕破脸了?”
酆栎负着手,望向天边炽烈火红的夕阳:“我已入局,想独善其身很难。该来的总会来的,唯不昧此心足以。”
秦妙苏从知味书屋出来已是傍晚,不巧的是,外面雷声大作,雨倾如注,街上的行人忙着躲雨,纷纷奔跑起来。
她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雨滴像串珠一般从檐上滑落,回想刚刚书屋的老板和她说的话。
母亲在生前经常帮着知味的老板译书,也会分得些报酬,因而和老板熟识。
这次秦妙苏来找老板提合作的事,他立即答应了,还承诺会给她较为丰厚的酬金。
若有朝一日,侯府待不下去了,出去后,她也是能自食其力的。
正想着,香巧回来了,她急道:“夫人不好了,我们的轿车不见了。”
“什么?哪个毛贼不长眼,敢偷侯府的车?”
“现在要怎么办?”
“附近有个租赁马车的地方,你快去看看,这个时辰怕是不好租,又下雨,有什么便租什么吧。”
她又等了许久,终于看到香巧回来了,可是她赶来的不是马车,而是一辆驴车。
“额...夫人,马车都租出去了,只剩了驴车。”
秦妙苏扶额苦笑,驴车走得慢,这下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去了。
然后,不知侯府的人见到自己乘坐驴车回去,会是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驴车慢悠悠行在路上,本来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走了快一个时辰。
到了府中,已是戌时。
怀着忐忑的心情,秦妙苏进了屋,看到酆栎正坐在一张酸枝木圈椅上,阴沉着脸看她。
完了,又惹他不悦了。
秦妙苏平复了下紧张的心跳,努力微笑道:“侯爷,用过晚膳了么?”
这时,冷锋进来问了一句:“侯爷,夫人乘了一辆驴车回来,要如何处理?”
酆栎挑起一边眉,诧异道:“驴车?”
秦妙苏摸了摸发烫的脸:“是这样的,我们从店里出来刚巧碰到外面下雨,也不知哪个毛贼竟偷了侯府的轿车,只好去租了一辆驴车。也不要紧,明日将车送回去就好。”
冷锋退下后,酆栎继续道:“你们去了哪里?本来姨母还说等你一起吃饭,结果等你了许久也不回。把这些吃了吧,她给你留的。”
秦妙苏看了一眼菜,慢慢挪了过去坐下吃饭。
“我和香巧在路上看到一家好玩的铺子,在里面逛得久了点,下次不这样了。”
“这是真话?”
秦妙苏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看出我在说谎?
直视着酆栎锐利的眼神,秦妙苏很肯定点了点头:“自然不敢瞒侯爷。”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在朝中树敌很多,你要多留意自己的小命。”
秦妙苏顿时觉得口中的饭不香了。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自嘀咕:吓唬谁呢,这个阎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