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松玙提前下班回家了。他没有告诉祁扰玉提前下班的消息,手上拿着路上买的柠檬。
家里很暗,窗帘全被拉起,甚至连灯也没开。他说:“扰玉,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他把灯打开,低头看鞋柜里没有少鞋子。他先把柠檬放进冰箱,四处寻找,看到紧闭的客房门。他过去抬手敲了敲,无人回应,于是他把耳朵贴在门板,隐约听到了声响,但还是没人开门。
他有些焦躁,去拿备用钥匙开了门锁。这里也陷入了黑暗,声响清晰了起来。他开了吊顶的大灯,瞬间光明充盈室内。
但着一方小小的空间却没有祁扰玉的身影,他倒是在衣柜旁捡到吃完的□□空盒子,又一道细微的声响,这次他确定是从衣柜里发出的。
没有犹豫,他拉开了柜门。悬挂着几件稀疏的衣服下,一个瘦削的肩膀颤抖着。松玙强硬地掰过他的肩膀,他只看到浅色的头顶和发旋,细微的哭腔传来:“不要,不要看我……”
松玙注意到他一直在掐着自己的胳膊,他掰开他的手拉开遮掩的袖子,裸露的皮肤上是又青又紫的掐痕,甚至可以窥见久远苦痛的刀痕,这些伤疤在手肘附近,难怪松玙从未见过。
松玙看着这些熵很,呼吸变重,力气不自觉加重:“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不要……不要……”
松玙觉得自己十分冷静,强硬地抬起他的头。祁扰玉被迫暴露在亮光之下,绝望地闭上眼睛。松玙轻柔地给他擦去泪水,语气平淡却比大发雷霆更让人心惊——
“祁扰玉,别让我恨自己。”
松玙把他从衣柜中拉出来,一言不发地剥开他的睡衣。他的身上倒没有什么伤痕,只有略微凸显的肋骨。伤口都在手肘及以上,刀痕只有几道,没有新增的伤口。看来这段时间他没有自残过。
松玙轻轻抚过那些伤痕,又抚过青紫的指印,沙哑着问他:“这些伤疤,没有添新的了……”
“和你住一起后我就没再自残过了,你放心。”祁扰玉低着头说,泪水掉在松玙的手背上。
“为什么?”松玙有些哽咽,他有些茫然,心脏钝痛如揉进玻璃渣屑。
“……会有血味,你会闻到。”
短短八个字却让松玙几乎潸然泪下。他不论受到什么苦难,却依旧细心考虑别人。没有伤痕的手指及小臂,拉到手腕的衣袖,躲起来的崩溃……
松玙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他更想让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和狼狈,但他的担心却成了他真切的痛苦。
松玙忍下泪水,尝试用冷静的口吻说话:“这个我没收了。”他把□□展示给他看,接着装进自己的口袋。
“别——”祁扰玉去抢,却被他用胳膊隔开。他咬着下唇,有些焦躁:“我的瘾还在……”
松玙表现出不近人情的一面:“它已经对你不起作用了。不要再给自己下心理暗示了,你早已戒掉了毒瘾,不是吗?”
祁扰玉安静了,垂下头。
“更何况这些对你都是无妄之灾,最该赎罪受难的是我。”
这次祁扰玉没有保持沉默,而是摇头低声说:“幸好是我。”
“什么?”松玙哑然。
祁扰玉说:“我不想你受难。”
“我也不想你受难。”松玙紧随着他的话语说,握紧他的手,“我们的心是一样的,都不想对方受难。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请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祁扰玉失落:“我可能做不到……”
“没关系,但你要让我知道……”祁扰玉看到他的眼睛如两团漩涡把他吸进去,他听到松玙说,“……我会和你一同经受。”
第二天,松玙再心里唾骂自己:说好不要再强迫他,却还是威胁了他。
他低头给祁扰玉戴上腕表,说:“这腕表有定位功能,我可以通过手机看到你的位置以及你的基本生命体征。”
祁扰玉很安静,任由他的动作。
松玙抬眼看向祁扰玉。祁扰玉也安静地望着他,没有什么表示。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信任滋长,欲望膨胀,是心底至幽之地的展现,但他们也渴望沉沦。
祁扰玉听到电饭锅的提示音,便说:“米饭好了,洗手吃饭吧。”
晚上,松玙问他要不要一起出门散步。他看出他的犹豫与纠结,便说:“不想去也可以,我出门了。”
祁扰玉点头:“好。”
松玙出门坐上珊珊和余文述的车,他们去逛了超市。
“他最近状态怎么样?”珊珊看着冰柜里的牛排,嘴上问着松玙。
松玙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低声跟她说祁扰玉身上的伤痕。珊珊眉毛一挑,觉得毫不意外:“他不想让人担心。那一个月里我每个星期会给他做两次心理辅导,我也并未见过他身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