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扰玉的心颤动得厉害,好像秒针的发条,推着他流逝一秒一秒。他忍住泪水,狠心去掰松玙的手。
松玙顺着他的力道松开,又强行塞进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两人的手都很冰冷,重叠在一起,温度也叠在一起。
松玙感到他的手很冰,身上也只是穿着单薄的睡衣,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到沙发上。
“……走……让我走……”
松玙把他按在沙发上,垂眸看他一直流泪的眼睛。
“这里停电了,没有暖气。你怕冷,怎么待?”松玙压住自己强制把人扛走的想法,认真问他。
“我……我可以不要暖气……”祁扰玉呜咽。
“那你现在为什么抖成这个样子……”松玙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触摸他颈间的温热,激起了他的瑟缩。
“我……我……”祁扰玉支支吾吾也没法解释。他忽然注意到松玙盯着他,泪水无声滑落。他顿时慌了神,用衣袖擦拭他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他的心摇摇欲坠,洇湿的衣袖贴在他的肌肤上,泪水滚烫,落在他的心间烫出斑斑驳驳的孔洞。
松玙又说:“……而且阳台门也坏了,燕京的冬天特别冷,这里不能待人……去我那里住,好不好?”答应我好吗?答应我,我不想对你用强……
祁扰玉看着眼前把阳台门弄坏的罪魁祸首,这个他一直爱着的人。拒绝的话语在他的眼中化为泪水滴落,祁扰玉说:“……我只待一晚,白天我就会离开……”
“好。”只是一晚也没关系,他会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
既然答应了,松玙立马捞起对方的腰带着下楼。
祁扰玉看到九楼满室的明亮和温暖,他有些怀疑,想逃的念头愈发强烈,但松玙的手臂还箍在他的腰间,无法撼动。
松玙径直把人带到他们的卧室,把他按坐在床边,说:“不要动。”他确实不再挣扎。松玙问:“你洗过澡了吗?”得到了肯定的点头。
松玙嫌热便把外套脱了,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洗澡。”他转身进了浴室放水,顺便给余文述发消息,叫他把十楼的电闸开了,还有祁扰玉的东西收拾一下。
楼上的余文述从松玙留的门进去,看到阳台的玻璃门粉身碎骨,便打电话叫人收拾。他又收到对方的嘱托,心里有些担心,发消息叫松玙别刺激他。
松玙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文述的消息,心里的不安不断放大。他又出去确认祁扰玉是否还在。
祁扰玉还在,不是梦。他让他坐在那里别动还真没动,只是他看上去如坐针毡。松玙感到自己的心脏泡在酸涩的柠檬茶中。
他来到他面前,祁扰玉很不安,低着头说:“我还是走吧……”
那时他在黑暗中没有注意,不过一个多月祁扰玉的头发已经长得掩住了脖颈。他捻起他的一缕头发,祁扰玉微微往后躲。
松玙心里酸胀得令人作痛:“你是在讨厌我、恨我吗,扰玉?”
“不是。”祁扰玉轻轻摇头。他担心他、爱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讨厌他?
“那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松玙想起他姐说的话,他厌恶他自己。
不过还好,祁扰玉还是听他的话。祁扰玉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把如潮的痛苦安放在浅色的眼眸,把碎玻璃般的希望流出。太阳沉海,月亮碎裂,上天没有垂怜他分毫。
他说:“我……讨厌自己。”
松玙动作温柔的拭去他的泪水,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他厌恶自己的原因,正因为知道所以心痛至极,所以发声困难,所以束手无策。
祁扰玉意识到自己又在哭,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糟糕的懦弱,想立马逃走。但松玙力气很大,牢牢把他按在原地,只听他说:“我不讨厌你。”
祁扰玉愣住。
又听他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冻了很久,睡觉吧。”
祁扰玉说:“我去客房睡……”
松玙不由分说地把他按进柔软的床铺,用被子把他裹成一个茧,祁扰玉只剩一个头在外面,面露惊愕。
“我挺冷了,你能给我暖被窝吗?”松玙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他太瘦了,力气也跟小猫挠痒痒似的。松玙心疼得厉害,说:“我先去洗澡。”
祁扰玉听到他冷倒是安静下来了。虽然有地暖和空调,但被窝确实有些凉。不过他记得自己之前买了电热毯,不为什么不铺上?他记得是在……
他下床去衣帽间翻找。他记得在第三个柜子的第二层,没有。瞬间,深深的自我厌恶顺势缠上他。
因为那东西,他连记忆也变差了,能为他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自己好没用。他蹲在地上,内心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