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玙总算明白祁扰玉之前为什么沉迷于工作不着家了。他一闲下来,无边的孤寂就会漫上来,顷刻就会淹没口鼻。悲哀、痛苦紧紧抓住脚踝,把人往下拉进黑暗。
工作忙起来就不会再有这些感觉,把自己的精神放入高强度的工作,不留有任何喘息的时间。让疲倦栖息在身体,他才能沾枕入眠,与孤寂擦肩。
12月初,今日的天空灰蒙阴暗,甚至能在云里看到一些冷气,温度早已跌进零下。
松玙不曾注意这些,他抿了一口苦咖,埋首工作。等到刘贤焦急地喊他,他才发现自己的指节僵硬发冷。
暖气突然坏了。
“夫人,您还好吗?抱歉让您在冷屋子里待这么久,暖气我已经找人来修了。”刘贤把自己秘书室的暖气温度往上调了调。
“没事,意外而已。”松玙感觉从口中出来的不是话语而是凝结的冰。他捧着装满热水的马克杯暖手,腿上放着热水袋,身披毛毯,这些都是刘贤找来的。
现在待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松玙才感到从骨缝里透出的冰天雪地,仿佛一场暴雪。他盯着自己发红的手指,一旦空闲,孤寂便会趁虚而入。
他能看到头顶冰封的湖面,及上冻住的流云天空。他东想西想:他怕冷,会把暖气开得很足吗?
“……夫人……夫人!”隐隐约约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他回神发现是刘贤在喊他。
刘贤犹豫地把纸巾递给他,满脸担心后怕:“夫人,您还是回家休息吧。”
松玙很坚定的摇头拒绝,缩坐在座椅上请他把文件拿过来。他又想起了什么,对刘贤说:“不要告诉他。”
等待刘贤拿来文件的空闲,松玙望向了窗外,眼神空空,忽然一块白色的东西从他眼前飘过。他凝神探寻,发觉外面下起了雪。白白绒绒像是棉花,带着巨大的灰蒙天空的一块、一部分,天穹将倾。
刘贤抱着文件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杯姜茶。松玙没注意,而是问自己的手机在哪里。
松玙重新投入工作,感觉效率明显不如之前,但过一会还需要参加一个会议。刘贤不想让他参加,松玙把姜茶喝完,感觉手脚没原先那么冷了便踏着步子去会议室,手机被他留在了原处。
他开会时感到头隐隐作痛,有些犯恶心。他强撑到散会,重拾手机一看。他原先发的那条消息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把石子扔进银河,泛不起任何波澜。
【玙:扰玉,下初雪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又把热水喝完了,刘贤被他派去找资料,于是他便独自去茶水间。
茶水间空无一人,他倒完热水抿了一口,结果被烫到,便把杯子搁在一旁,想打发时间。他四处看去,发现角落里有个隐蔽的地儿。
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头脑一热就躲了进去。那时只是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他,想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这个地方靠进窗户,柜子与柜子之间互相阻挡正好空出了一个可供一人所待的位置,而且在这里他还发现了软凳,想来是公司里哪个有些自闭又享受的员工弄的。
现在,松玙毫不犹豫地坐上去。
他打开了相册,翻到祁扰玉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润笑着,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风水轮流转,当初是他对祁扰玉冷漠逃避,现在他咎由自取……
正在他陷入深深的思念和悔恨之间摇摆不停时,他听到茶水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他听声音认出是策划组组长和设计B组组长。
“夫人真的好帅,屁股也翘。”何必女士如是说。
“不过今天夫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嘴唇很白。”潘芙女士还算理智。
“柔弱帅哥,真性感。”何必女士语气跃雀,明显兴奋了一个度,“感觉很好扑到,祁总真是好大的福气。看他们两口子的脸,干活都有劲不少!”
“真想魂穿祁总,我要是有这么美丽的老婆,我做梦都能笑醒。”潘芙女士原形毕露。
松玙有些好奇祁扰玉会不会做梦笑醒。
何必掩不住语气中的欣喜:“夫人那天笑着骂人真的好爽啊,我都无法想象被骂的那个人是有多爽……感觉夫人很适合那种张扬又傲慢的少爷脾气,但现在这种和祁总一样温柔的性格……嗯,虽然有些失望,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松玙:杨立爽没爽到不知道,但要是石二,一定会爽到。
“你们,是不是又在背后肖想夫人?”刘贤略显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啊哈哈哈——这怎么叫肖想呢,人类追求美好的事物怎么了?”何必女士一开始有些慌张,到后面理直气壮的反问。
一时半响没人说话。
刘贤开口:“你们有没有看到夫人……等等,这不是夫人的茶杯吗?”
“嗯?我们进来前并没有人在。”潘芙女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