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掏出电话叫医疗队。
妈妈按住了她的手。
“宝贝,妈妈很难受,死,对我来说,是解脱。”
乔也咬住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不停地摇头,希望这一幕只是一个噩梦。
她蹲下来,却真的从乔颂的眼睛里,看到了欣慰和快乐。
乔也抱着她,她能感受到温暖正在流失,灵魂也正在渐渐抽离,乔颂始终抓着乔也的手,压着不让她呼救。
“妈妈,很难受的话,我就不叫医疗队了。”乔也把手机放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轻声对乔颂说。
“谢谢宝贝。”
乔颂笑起来,身体还在流血,大片大片的血迹从乔也身下蔓延开来,像一只手将乔也拖入深渊,像一颗火苗越烧越旺,世界陷入猩红。
她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知道自己坐在那片血海里,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世界失去颜色,久到那把大火将她的未来燃烧殆尽。
让她回神的是陆妄手里的相机闪光灯。
咔嚓,咔嚓。
快门声和闪光灯在乔也面前弹起交响曲,给陆观棋的哭声打出一个欢快的节奏。
“不许跟任何人说起乔颂的死,否则……”陆妄拖长尾音,晃了晃手里的照片,“我就把这些照片送到警局,相信我,以我的能力,让你成为杀害乔颂的凶手,不是难事。”
乔也沉默着听陆妄的的话,脑子里仍然是妈妈临死前的微笑。
谈条件的时候,就要攻击对方最薄弱的情感和最在乎的东西。
陆妄正在对乔也言传身教。
陆妄的手支在书房桌子上,手掌下压着刚刚洗出来的照片,他微微俯下身,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乔也,如果你是凶手,那么未来,要投入研究所工作的人就是陆观棋。我会让她从现在开始,放弃她的音乐梦,撤销她的留学申请,立刻开始学习相关课程。至于课程内容……你知道的。”陆妄笑着看乔也,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让乔也觉得刺骨的寒。
乔也接受了父亲的条件,从这个家搬出去了,她断了和陆观棋所有的联系方式。
警局派人来调查过几次,乔也只是回答“不知道”或者沉默。
乔颂的死,成了悬案。
但媒体和公众并没有放过乔也的打算,高考状元、天才少女,弑母凶手、辍学疯子,这几个词放在一起,就很有看头。
她搬到了那个城郊的小木屋里,这里远离人群,远离纷扰。
用了半个月,乔也把木屋收拾得漂漂亮亮,光洁如新。窗外的大片空地,乔也种了一片棉花。
从那开始,乔也开始做玩偶修复师。
乔也有天赋,再加上一点运气,她的订单从来没断过,收入也足够她温饱。
三年之后,乔也收到一封信,来自陆妄。信上说,他已经按照约定送陆观棋留学,随着信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陆观棋站在机场安检口前面,对镜头挥手。
那种眼里满是希望的,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眼神,让乔也的心颤了一下。
她看了陆观棋很久,最终只是把那张照片压在小狗玩偶下面。
那时候,乔也已经没有办法再联系陆观棋了。
陆观棋有点发怔,她静静听着,听那些曾经温暖她的阳光背后,是什么样的阴暗和冷漠。
“这些……我都不知道……姐姐,”陆观棋叫起这两个字来还有点生涩,她总是觉得什么都变了,但这两个字一出口,她突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乔也所有情绪就像凝住了一样。
“啊……不……不用,不怪你,没事……”过去二十多年发生的事,乔也都能侃侃而谈,但是如果是面对陆观棋的“对不起”,乔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不说这个了。”乔也清了清嗓子,她不喜欢煽情,不想让别人觉得对不起她,觉得她活得很惨。在这个世界里见到陆观棋,看到她还鲜活地在自己面前,乔也觉得已经很好了。
“姐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陆观棋往乔也的方向挪了两步,话说得更加清楚。
“好,好,我……我知道了。”乔也从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过。
“姐姐,以后你别再不要我了行吗?”
乔也只想逃离,但她的双腿坚定地告诉她,不能走!
她觉得肉麻极了,但还是对上陆观棋的眼睛,轻轻应了一句:“没有不要你。”
听到这句话,陆观棋也心满意足。
她深吸几口气,把眼角晶莹泪珠抹掉:“后来……你去研究所了吗?”
“去了,但……”乔也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陆观棋心也跟着提起来。
“但……但……我好像……不记得了。”乔也觉得恐慌,“我……我没有那一段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