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今日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话,回去吧。”
说着便转身回到屋内,顾元昭瞧着木门在眼前合上,关于今日之事,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对公主说上半分。
瞧她此刻的模样,想必还在为了那时之事而生气呢。
罢了,也只能等下次。
搀扶的宫人见此便朝后退上几分,身旁无了支撑,顾元昭险些不稳跌下,她稳了身形,望着站在一旁的人,面上表情未起波澜,在对着紧闭的木门行了一礼后便朝后走去。
暑气上头令她额上一阵发烫,顾元昭只觉得口干舌燥,头也疼的厉害,伸手轻拭去额上的汗,待眨眼时眼前景物也带了些许重影,在昏倒前的下一秒,她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自己若是此刻昏倒瑶云殿,恐怕公主又该要生气了。
可来不及她多思量,下一秒她的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之后便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顾元昭醒来时感觉到身前徐徐吹来的凉风,将她额角碎发吹得轻颤。
蝉鸣同流动的水声一同在耳边响起,唇上不断流入的水也缓解了她因缺水而干燥的喉口。
她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则是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在手中还拿着一个白玉勺,上头残留着几许水渍,想必唇上的水滴便是源于此了。
她视线上移些,素色的衣袍上是金线所绣的星宿图案,而后便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眸,瞳孔颜色很浅,在光下像是上好的玉石,不过此刻这其中却无半分情绪。
顾元昭见到陌生的面孔,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片刻,在瞧见亭外不远处侯着的宫人后方才松了口气。
好在眼下情况并非是二人独处,不然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说不清了。
想着她便挣扎着想要坐起,但自己还未有动作,似是被对方看出心中所想般,耳边便响起他的话语,“你昏迷方醒,这般歇着便是。”
清冷的话语响起,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从桌上取过一盏水递到她的面前,顾元昭见此则伸手接过,轻声道:“多谢公子。”
也是在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嗓子竟沙哑的这般厉害,也不再推辞,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水入喉才将那股干涩堪堪压下。
沈兰濯见此则是伸手替她又倒了一杯水,顾元昭瞧着他这般举止,关于对方的身份心中也有了几分隐隐猜测。
能在宫内行走的官员不多,而他这身外袍上的星宿图案,绣工精巧,应当是出自宫内绣娘所制,如今能有这般殊荣的官员,怕是只有国师沈大人了。
今日学宫内传闻甚多,恐怕这件事早便传到他的耳中,就是不知……沈大人此刻对自己究竟是抱着何种态度了。
想着自己便指尖点着杯身,眸子低垂,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是我先前不知轻重扰了大人清净,若大人要责罚,我定毫无怨言。”
对于顾元昭自觉认错的态度,沈兰濯对此并不在乎,他垂眸翻看着手中书页,不紧不慢的开口:“学宫既归学丞管辖,责罚自是由他定夺。”
这话也算是对自己先前一事并不追究了,顾元昭饮着水,一双眼却是忍不住的望着他的方向。
鼻尖隐隐带着几分檀香,和极浅的药味混在一处,水车在不远处缓缓转着,将带着轻薄的水雾一同送入屋内,而静静坐在木椅上的公子则垂眸专心瞧着手上书页。
书页翻阅时发出的声响同水流声一齐响起,不知为何,在这种气氛下,竟让自己莫名有些安心。
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水雾中有些瞧不真切,对方就这般静静坐在此处,便像是一副古画般,让人遥不可及。
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也是拒人之外的冷意,像那高台上的仙人,悲悯的望着芸芸众生。
许是自己的视线太过明显,沈兰濯将手上书页合上递到她的面前,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眸中映着对方的模样,“顾小姐莫不是对奇门遁甲也有些兴致?”
随着他话一出,顾元昭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归于嚣张了,连收回视线,声音也低了些许。
“我只是好奇先前同我对弈之人究竟是何种模样,是我逾矩了,还望大人莫怪。”
“就算此刻知晓了又如何?”沈兰濯将手上书卷收回,轻瞥了下眸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波澜不惊,好似并不在乎自己的回答如何。
顾元昭瞧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其中犹如一潭死水般,连一丝波澜也无,静静的吸引着他人沉沦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