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来,他绕了很长的路,以防有人跟踪他,或者试图通过定位分析出他的目的地。
目前来看,没有尾随者。
他盯着造船厂那扇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大门。
十几个纪年前,他们两兄弟还小,经常趁各自的家长不注意,溜到造船厂里玩。
长辈们不许他们来往。
说什么异母同父,算不上亲兄弟。
外表也确实看不出是兄弟。
因为遗传规律,所有新生儿的种族都随母亲。
他是兽耳族,游熊是追月族。
就连姓氏也是在父亲死后才一起改随父姓,作为两兄弟间唯一的链接。
他有段时间没见过游熊了。
自从……
身后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游隼警觉地转身,“谁!”
没人回应,也没了动静。
他尝试呼唤道:“游熊?”
一个人影出现在结满蛛网的吊机上。
戴着伪装面具,一身深色衣服,看不出男女。
蹲姿像一头豹子,正在俯瞰自己的猎物。
“你在找我吗?”唱鹿说。
以她所处的位置,看游隼就像看地上的蚂蚁。
游隼眉头紧锁,稍稍往后退了半截。
还是有人跟过来了,害怕之余也在担心,担心游熊的安危。
唱鹿表现越是镇定自如,他的内心越是焦躁不安。
料想到游熊可能已经被抓,游隼冲她大喊道:“我弟弟呢?”
唱鹿委婉道:“他不在这里。”
游隼握紧拳头,眼睛快速左右扫动。
他在观察造船厂里环境,以便预判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少。
明知他要逃,唱鹿却一动不动。
因为游隼看似慌乱,实则一直在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可惜后背长不出眼睛,不然就能看到扶鸢缓缓走进了造船厂,正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游隼到底是比唱鹿想象中的要敏锐。
扶鸢离他还不到三米时,他突然猛地转身,右手从左手的手心里抽出了一把骨刃,刺向扶鸢的眉心。
[魔方·临危]于此刻生效。
在唱鹿的视角里,扶鸢的动作比游隼快了至少两倍。
游隼的手还高举在空中,扶鸢已经使出一个下勾拳,把他揍得往后飞出去一段。
扶鸢的短处也在这一拳中暴露出来。
她的劲力不足,一击还不能把游隼打趴。
游隼借力在半空翻了个身,握着骨刃蹲伏在地上,又趁机从右手手心再抽出一把骨刃。
他手持双刃,做出攻击姿态。
身居高处旁观战况的唱鹿眯起了双眼。
她和扶鸢都知道游隼是受赐者。
老板娘的资料里写的很清楚,游隼可以从双手中抽出两把骨刃作为武器,骨刃还能当回旋镖使用。
说时迟那时快,游隼后腿朝地上一蹬,整个人弹射出去。
他挥刃朝扶鸢杀去的同时,朝上抛出另一把骨刃。
骨刃化作回旋镖,在造船厂的上空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弧,直冲唱鹿的太阳穴而来。
旋即响起珰一声,骨刃被弹开。
游隼没空去看唱鹿是用什么挡住了那一击,专心于攻向扶鸢的这一刀。
可恶,又被躲开了!
他终于意识到来人也是受赐者,可已经太迟。
扶鸢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绕到游隼身侧。
他还保持着朝前俯冲的姿势,而她则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一个手刀下去。
游隼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搞定了?”唱鹿还蹲坐在吊机顶端,手里举着伪装面具。
哦不,现在已经是一面盾了。
方才骨刃飞来时,她不慌不忙摘下面具,动用[魔方·拟造]把它变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
骨刃往盾牌上一撞,不仅被弹飞出去,还断成了两截。
扶鸢抬头望,“上面好玩吗?”
“还行,就是有点冷。”
“你是想说高处不胜寒?”
“我是想说我恐高。”
“……”
*
游隼被绑在椅子上,全身衣服被扒得只剩一条底裤。
他的对面有一张桌子,桌面上摆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所有东西。
没多少。
定制通讯器,两张超市优惠券,还有一支应急愈合剂。
他醒来的时候,唱鹿和扶鸢正在吃夜宵。
吃的是酸辣米线,味道有点呛,把游隼香得咽了两下口水。
“醒啦?”唱鹿问。
“做梦了吗?”扶鸢也问,“有没有梦见我们?”
“问他这个干嘛?”
“你上次也这么问我的。”
“……”
还挺记仇。
唱鹿清了清嗓子,“你来还是我来?”
扶鸢放下筷子,主动起身,“我来吧。”
她走到游隼面前,掐住他的脸,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冷声问道:“风铃在哪儿?”
游隼的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表情却没有任何破绽,“我不认识什么风铃。”
唱鹿吸了口米线,插话进来,“我们有说风铃是一个人的名字吗?这么急着说你不认识。”
游隼哽住了。
的确,她们什么都没说。
他属于自爆了。
游隼的嘴巴抿成一条线,解释不了一点。
扶鸢加重手上拿捏的力度,恶狠狠道:“要不说实话,要不我把你送去联邦。”
听到联邦,游隼忍不住冷笑,“你以为我没进过联邦吗?”
“你进过,又被放出来了。”唱鹿不可置否,“联邦抓你是因为他们认为你是刺鲸成员,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得不将你释放。”
“知道就好。”游隼甩了下脑袋,挣脱扶鸢的手,“现在还想用联邦威胁我吗?”
唱鹿十指交错,轻轻抵住下巴,“联邦没有,不代表我没有。”
游隼死盯着她,眼神像要在她身上捅出千百个孔方能消气。
她拿出游熊的通行证。
见游隼因震惊而放大的眼瞳,唱鹿狡黠一笑。
“看来我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