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还能再逃到哪里去?
手中的钥匙似千斤重的烙铁,一支十人小队,除他以外的每个人都因它而死。
他们都说,钥匙是希望,是活着去第二层的希望。
可凭他一个人,就算有钥匙,也没机会让花母受伤流血吧……
踉跄的双腿,一次又一次在隐形怪的阻拦下跌倒。
逃,他还是只能逃。
他刚用积分换来的钱还完房贷,妻子不用每天顶着风吹日晒去送外卖,孩子也可以送去更好的学校,受到更好的教育了。
他也是希望啊,是全家人活得更好的希望。
如今,希望的手里握着希望,血肉模糊的口中重复祈祷着希望,最后被丢进如深渊般的巨口中。
哪怕是怪物的口中,也是花香味的吗?
不甘,悔恨,愤怒与痛苦交缠着,充斥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明明他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他给路边的乞丐买包子,给下雨天遇到的流浪小猫撑伞,他曾对每个人抱有善意。
可为什么,又是他被送进这个恐怖游戏里?他被女鬼追,他被僵尸咬,如今又要以这样恐怖且凄惨的方式死去,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哦,如果不是游戏,他早在工地出事故那天,就被掉下来的工材给砸死了。
他记得,那个副本里,和他一起进去的工友被女鬼杀死半数。
昔日活生生的人,被女鬼掐着脖子,在房梁上吊了三天两夜。每个人都在哭,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浓浓的悲哀。
可等到通关副本,当虚无飘渺的积分变成了银行卡里真真切切的三十万。每个人又都喜极而泣,像是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是啊,是游戏救了他们,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那如果不怪游戏,他还能怪谁?怪为自己而死的队友?还是怪自己不够努力?
意识越来越恍惚了,他是在被那个大怪物消化吗?
他又想起来,在上次的D级副本里,从墓里面爬出来的僵尸很可怕,他们不怕符纸,也不惧阳光,甚至刀枪不入,强大的像是百毒不侵的神明。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一个个子矮矮的,戴着头戴式耳机的女孩随手一挥。游戏通关,所有的僵尸消失不见。
他只看见一瞬刺目的蓝光,和耳边轻飘飘的一句发起攻击的指令。
他知道,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所谓的高级玩家。他们有机遇,同样又有天赋,所以即便是在恐怖游戏里,他们依然是强大的、从容的。
在传送回到现实之前,他问她,如果再遇到今天这种绝境,却没有和她一样强的人来帮他们该怎么办。
“嗯……系统应该不会随便安排差距这么大的副本,玩家间的战力和各种综合因素平衡,肯定是能通关的。不过那些在榜的也不见得全是好人,有时候指望他们反而死得更快。”
“如果真的到那种靠别人不行,靠自己也靠不住的境地的话……好吧,告诉你一个秘密,遇到这种情况,就诚心诚意的向神明大人祈祷吧~”
“神明?”
“嗯,不过不是现实里的神啊佛啊,他们的手可伸不进游戏里来。你要向……”
向游戏里的神祈祷吗?
无数次乞求,结果是无数次落空。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祈祷了。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不,哪怕只是比这些怪物和花母更强的鬼怪也行。
不管是谁救了他,他都愿意为之付出灵魂。
他渴望着…救赎!
“圣光啊,请结束他的痛苦吧。”
强光刺破了黑暗。光明下,污浊的血肉消融,飘散为淡淡花香。
被困在怪物肚子里的他终于重见天日,看清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猩红之间,他窥见一双淡漠的眼,飘扬在空中的纯白发丝,仅是一个眼神,他的心灵好似也沐浴在圣光之下,褪去了一身的烦恼污秽。
好温暖,好美丽,她就是神吗?
对了,钥匙,给她钥匙,让她去杀了花母……
刺耳的枪声,从她身后的人群中传出。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着他的脑袋。
奇怪,为什么她的手抬的这么高,为什么这些人看上去都这么矮…
“怪,怪物..……”
怪物?刚才那个怪物不是已经死去了吗?周围哪还有别的怪物?
他环顾四周,许久,终于在地上找到了那把他之前拼死守护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