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艾阳完全变了一个人,行如风,坐如钟,活像一棵小白杨成了精,浑身散发着一种打了兴奋剂似的诡异正能量。
赵龙藏感觉不对劲,问景溪,景溪反而一头雾水地问他。
老师们倒是越来越喜欢艾阳了,就连数学老师也拿着他的卷子惋惜地叹气,“没事儿啊没事儿啊,咱们每天进步一点儿,积少成多就是一大步了。”
艾阳并没有觉得安慰,脸灰败得很,还是不行嘛?
在转入天盛之前,他学习是很拼的,尽管数学有点儿偏科,但总成绩不错,不然他的父母也不会想尽办法把他送进死贵死贵的私立学校。
只是到了天盛他才发现,人与人之间,有些差距是无法消弭的。比如,有人一出生就站在终点站,而有的穷其一生,也不过在人生的跑道上徒劳的奔跑着。
就连所谓改变命运的那次人生大考,有的人轻轻松松,偶尔上课睡大觉,数学也能拿满分。
而有的人,卷子做到绕地球一圈儿也飞不出一百分的世界。
周恒这些人,出国留学的学校一定不会差,就算成绩差了,还有人脉和钱打底。
赵龙藏就更不用说了。
可他呢,家世勉勉强强,学习成绩再马马虎虎的话······
“喂,我和你说话呢,聋了?”
一个阴沉闷热的下午,教室里空调呼呼地吹着,依然吹不走赵龙藏心底的烦躁。
艾阳最近好像在躲着他,上课的时候不再和他说小话,下课的时候就闷在课桌上写写画画,放假呢?就更不见人影了,怎么约都不出来,说是在学习。其实,老是和一个叫许推的男生同进同出,围着他问东问西的。
“我在记笔记,有事下课说。”
艾阳的确一脸认真地在记笔记,但赵龙藏总觉得他的脸色有些淡漠。
“我帮你记,你和我说会儿话。”说着,赵龙藏抓住他笔记本一拉,笔尖儿顿时划破了纸张。
艾阳先是一愣,随即低吼了一声:“这是许推的笔记,你干嘛!”
赵龙藏眉骨一压,火儿也冒上来了:“你再这么瞪着我试试?”
“有病。”
艾阳没再搭理赵龙藏,小心翼翼地抹平被划破的地方。
赵龙藏气得眼眶发红,拿起钢笔又在那个笔记本上狠狠划了一道,力道之大,直接破开了一大层纸。
“我踏马让你记!”
“你没完了是吧?”艾阳顿时恼了,拿起笔也插到了他的笔记本上。
很快,两个人就像小学鸡似的,你拉我的本子,我戳你的书,不一会儿,桌子上比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都乱。
艾阳看着面目全非的学霸笔记,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儿崩出来。
赵龙藏突然掐住艾阳的后脑勺儿,声音低沉得像要砸下来:“怎么,心疼了?你是我小弟,捧着许推的笔记当个宝,想死啊你?”
眼泪终于砸了下来,晕湿了大片残破的笔记。
赵龙藏心顿时被刺痛,邪火儿突突地往外冒,他直接抬起手背打在了他脖颈上,“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老子可以掏心掏肺地对你,但你要不老实······”
“周恒说得对,对你来说,我就只是个小弟。”说完,艾阳起身走出了教室,没有一丝犹豫。
天空一声炸雷,闷了大半天的暴雨终于狂吼而来。
赵龙藏微张着嘴,整个人呆愣愣的,随即上下唇剧烈地颤动起来,他很想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听我解释,然而身体就像灌了铅似的,一动也不能动,任由窗外心里的风雨暴戾肆虐。
他只是想,能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他,毫无保留地对他哭,对他笑,和他分享眼中的世界······
第二天,下过雨的天台上还有许多未干的水渍,晃晃荡荡地拘留着太阳的光。
赵龙藏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声音很不自然,“给你。”
艾阳脸色淡漠地接过,是许推的数学笔记,翻开一看,不知道用什么胶细细地粘好了。
“对不起,不知道你要发奋学习了,我这个混混拖你后腿了吧?”赵龙藏背靠着墙,插着兜,拽拽地仰头看着天。
艾阳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有心无力。
赵龙藏蹙了下眉,脸拉下来,什么时候这么难哄了,那个许推······
他胸口微微起伏着,最终用一个哈欠压下疯蹿的怒气,“我,以后陪你一起学,总行了吧?”
艾阳轻叹了口气,“你昨晚几点睡的?”
初夏的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赵龙藏微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带着一丝窘迫掩饰道:“啊,昨晚打游戏,打得有点儿晚。”
艾阳看着他指尖浅浅的伤口,笑了笑没再说话。
打那天起,班里又多了一个怪人。脾气倔起来能把天捅个窟窿的校霸竟然端端正正坐在课桌前当起了三好学生,上课积极举手回答问题,下课按时完成作业,笔记工工整整地像个小学生。
各任科老师一度惊悚到上课不敢叫赵龙藏起来回答问题,生怕他中邪了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赵龙藏还为此专门找到办公室询问,老师们更惊悚了,个个准时下课不拖堂,生怕被缠上。
更头疼的是周恒,他被赵龙藏实实在在地缠上了,愣是从初中数学给他补起。人是学得风生水起,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他却黑眼圈儿一圈套一圈儿,每天跟就要现原形的熊猫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