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果然是个大都市,韩山一到这儿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有几分回到天津卫的感觉。这里倒是比寒冷的哈尔滨更适合他了。
新的一天到来,韩山拿起公文包,整好西装,潇洒的出了家门。
江澜已经赶回重庆,山城四月,春暖花开,赵本安路过她的房间,敲了敲门:“处座,您回来了?”
他推门进去,不解的挠挠头:“昨天夜里哪有火车?”
江澜拿着军用毯子裹住自己瘫在椅子上:“什么火车,蹬了一整夜自行车。车圈子都骠了!”
赵本安绷不住笑了一声,她懒懒的抬抬眼:“找我有事?”
赵本安咳了咳,忙正色道:“王站长这段时间的动向很奇怪,似乎有些……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江澜眯着的眼睁大一些:“嗯?你的人跟踪他了?”
“处座……”
江澜一下子坐起来:“这件事做的太冒进了,搞不好他在心里记上你我一笔。”
赵本安忙道:“可王天木和李立群接触的太频繁了,我怀疑他和76号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澜一愣,随即用手抚上额头:“本安,军统和76号早有勾结,王天木这些破事我也了解一些。不过他是戴老板的心腹,以你我的地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军统?这……这不可能,我们的人怎么会和汉奸勾搭到一起?”
江澜叹口气:“随他们去吧,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们无权干涉。即使他们整天吃喝玩乐,那也是戴老板该关心的问题。”
她站起来,将毯子放到椅子上,走到赵本安跟前桌角微微倚靠:“我们向来深居简出,也不受军官们待见,你若是有机会去山城各大街巷看看,里头高层寻欢作乐,声色犬马,哪有半分战时的样子?彼此彼此罢了。”
“上行下效,他们尚且如此,又怎么有资格要求前线作战的部队老老实实呢?贪墨之事屡见不鲜,党国的风气坏就坏在这里了!”
赵本安捏紧拳头:“在燕大读书的时候,我也跟着同学们参加过游行,为的就是抵制这些无能的贪官,力求一个全新的国家诞生。我们一直在为此奋斗着。后来我辍学投身黄埔,中山先生的教导就挂在校门口的石柱子上,我……”
他哽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他所见到的党国与他理想中的乌托邦并不一样。
江澜抚上他的肩头:“本安呐,政治不过是寄托理想的容器罢了。你有你的理想,并一直在为它奋斗,这就已经足够了。有时候回过头去看看,似乎你选择的从一开始就不会是你所希望的那样,当然,或许也有别的可能。”
赵本安正在气头上,并没深入了解她的言外之意,却更坚信了自己要做的事。只要他是坚定的人民党员,就不会被外界的香车大道所诱惑,他还是他,那个为了国家的新生在街头奔走呐喊的热血青年。
他点点头:“处座,我会好好想的。那依您的意思,需要撤下对王天木的跟踪吗?”
江澜哈哈一笑:“这件事既然交由你去处理,你就可以全权负责,自己安排。即使出了什么麻烦,我也会给你兜着。王天木资格再老,我江澜也绝不是什么软柿子。”
赵本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心底划过一阵暖流:“是,处座,我明白了。我会小心安排的。”
江澜摆摆手,又瘫回她的小椅子上,找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窝进毛毯里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将熟睡的江澜吵醒:“进。”
刘逸诚笑嘻嘻的探了个脑袋,接着将身子全都挤进来:“呦,怎么上着班还睡觉?”
江澜打了个哈欠:“你不是也上着班乱串门吗?”
刘逸诚啧了一声,将手表露出给她:“现在可是中午,我与你不同。”
他晃了晃表:“下班时间。”
江澜脑子上多了几条黑线:“别说废话,你来什么事?”
刘逸诚哈哈一笑,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出个铁盒子来:“喏,请你吃饭!”
江澜白了他一眼:“就这个?”
刘逸诚啊了一声:“这还不行?”
江澜呵呵道:“一份盒饭还用劳烦你刘大处长?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瞧你这人!我找你能有什么事?聊聊天,叙叙旧嘛!”
“鸡毛!你小子肚子里哪能憋什么好屁。”
刘逸诚嘿嘿一笑,也不装了。他将盒饭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你昨天去上海了?”
“没去,怎么了?”江澜拿起桌上水杯,欲盖弥彰。
刘逸诚渐渐收起笑意,真诚的看向她:“言卿是你的人?”
江澜杯中白水刚刚送到嘴边,还未饮下,听到这话呛了好大一口,办公室里顿时咳嗽声不断:“你这不是知道我去没去吗!”
刘逸诚赶忙递过张纸,轻抚她后背道:“瞧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不是来讨情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