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珩一事让军统行动处和情报处两位神秘的处长声名大噪,将领们虽不知他们的身份,行事却特别谨慎了起来。毕竟一位中将都敢说抓就抓,比他位次低的就更不用多说了。
这事情不仅人民党有些恐惧,赤党重庆办事处也对此重视起来。秦姀坐在小小的办公室隔间中,心思有几分沉重。本以为军统都是些吃干饭的家伙,没想到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处长竟然闷声做大事,加上情报中心的林书仁和中统的毛人凤,秦姀一脑门子黑线,压力陡然放大。
这天下午,秦姀接到组织命令:新四军大别山部队全力配合五战区作战。她手中捏着这条电报,叹了口气,大别山游击队区区八百人,百十来条枪,就这么贸然和人民军联系上,很有可能被他们包了饺子,暗自绞杀。
秦姀领略过人民党的险恶,自然担心多过庆幸,可她忽的想起来,大别山游击队的总队长林书群不正是林书仁的亲弟弟吗!她胆颤的心微微收进肚子里,拿起电报便准备去情报中心办事处。
情报中心如今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东瀛军的空袭似乎又来了,林书仁接到消息,立刻冲进办事大厅:“拉起空袭警报,让民众就近躲进防空洞里!”
秦姀就是在这个时候赶赴此处,她还没见到林书仁,东瀛人的飞机便已经飞过她的头顶,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地下防空洞里,林书仁正在此指挥着,她虽被炸落的沙土迷了眼,不清楚他的位置,可却真真实实的听见了他焦急的声音。
林书仁忙的满头是汗,深绿的军装被尘土覆的灰蒙蒙的,好不容易没再大面积的尘土跌落了,他抬头看到前方蓝布身影,使劲揉了揉眼,那身姿和着装,似乎是秦姀!
林书仁有些着急起来,秦姀左侧木质的大柜子眼瞧着已经摇摇欲坠,他赶紧拨开四散的人群,急急向她跑去。
又是一阵轰炸来袭,林书仁一个用力便将秦姀抱进自己怀里,大量的灰尘拌着沙土轰的一下落了林书仁满身,他松开秦姀,轻轻摇了摇身上尘土。
后者两手还在抓着他的衣服缓气,等秦姀终于缓了过来,松开眼前男子的军装,刚准备道谢,却看见林书仁那张熟悉的面容,她脸上还未结成的笑意便立刻如同落入冰窟般凝住了。
秦姀全身用力的推开他,却没成想又是一阵大轰炸,原本还摇摇欲坠的柜子,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般,轰然向秦姀倒塌。林书仁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终究还是冲了上去,以整个后背为屏障抗下这柜子,又抬手将秦姀推了出去。
这一下砸的林书仁晕头转向,柜子本就是防轰炸的设计,为了稳固性沉得两个壮年男子恐怕也搬它不动。猛的砸在林书仁的背上,让他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鼻腔鲜血不断的涌出,林书仁脑中嗡嗡作响,被柜子压的伏倒在地,秦姀本已经做好承受这致命一击的准备了,可却突的被林书仁一推,身体先脑子飞了出去。
她呆呆的坐在地下,又被重物倒塌带起的秽土蒙了双眼,等尘土散去,她睁开眼睛,所见就是林书仁双目紧闭倒地不起的一幕。
巨大的柜子整个压在他身上,原本绿色的军装此时已经一点看不出本色,活脱脱像个土人,只有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昭示着眼前人可能受到的伤害。
情报中心许多士兵被这一幕吓得呆住了,林书仁如果死在这里,天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处罚!一群人哐哐当当的跑了过来,用力平抬起柜子从林书仁身上移开,又赶忙拿起担架便将他带走了。
林书仁如果死了那是最好不过的,秦姀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真看见他倒在地上,还是为了救自己,她心中情感又开始萌生出来,走马灯一般回忆起他们的往事。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似乎怎么也找不到他最后开枪的冷漠脸庞,却只剩下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革命青年。
她想起他洁白的衬衣,想起他对自己的指导,想起他如玉般的君子风度,眼中竟掉下一颗泪来。她枯坐地下好一会儿,才将这些对自己无用的情绪扔掉,终于又把理智请了回来。
林书仁被属下带走,秦姀便帮着人民党一起疏散起百姓来,她虽然如此做着,可思绪还是被林书仁的情况牵扯着,只机械的重复疏散的动作,却思考不得半点了。
到傍晚时分,秦姀接到消息:林书仁醒了!她似乎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遗憾,可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自己。
秦姀有些焦急的赶到医院,林书仁卧在病床上,嘴唇还有些发白,他上半身裸露着,后背一大片青紫,瘀血在表皮下面,似乎很快就要破肤而出。
护士小心翼翼的拿着药酒为他擦拭,林书仁见秦姀到来,嘶哑着开口对护士说道:“麻烦了,你先出去吧,我跟秦小姐有事要聊。”
护士见长官发话,只好把还没擦完的药酒暂时放到床头桌子上,随后便带上门出去了。林书仁浑身都有些酸痛,他不好意思的想要坐起身来穿上衣服,却被秦姀一把摁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