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东瀛军再次集结,准备进攻湖北重镇武汉。武汉是九省通衢,其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阻止东瀛军南下,人民政府作了一个惨烈的决定——炸毁郑州东北花园口一带黄河大堤,迟滞东瀛军的步伐。
军事委员会的这一决定遭到了林书仁的坚决拒绝:“委座,花园口一旦决堤,两岸百万民众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绝对不能这么做!”
蒋中正看着他据理力争的样子,大骂道:“娘希匹!不用黄河阻挡东瀛人,你去给我守武汉?必要滴时候,该牺牲还是要牺牲滴吗!”
林书仁还想再说些什么,蒋中正摆摆手:“只管去执行,难道你也要违抗我滴命令?”
林书仁有些失望,更有些惶恐,军人为抗战所死是死得其所,可委员长的做法却是要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百姓拿命去填他的口子!他宁愿派兵一路抵抗,也不愿看到即将发生的结果。
林书仁一贯信仰三民主义,他离开会议室,嘴里默默念道:民族、民权、民生,哪里也离不开一个“民”字,如今要弃民而去,真的对吗?
几日后,花园口决堤,东瀛军果如蒋中正所料,被迟滞在黄河上游。
然而,当林书仁接到报告时,还是呆愣着站了起身:河南、皖北、苏北40余县的大片土地被水淹没,80余万人惨遭溺死,千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评估还显示,未来极有可能形成连年灾荒的黄泛区。
他握着报告,嘴唇不停颤抖,似乎已经有些晕阕,他低着头右手一个个字指着念了起来:“八十万,八十万人……”
这个数字震惊了全国各界,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张自忠第一次有些怀疑起自己的信仰来,近百万百姓死在自己人手里,委员长是如何下得去手的?张自忠不得而知。
抗战还在继续,将领们不敢说些什么,林金堂却已经气愤的不得了,林书浅一回到家中,便对上了怒气冲冲的父亲:“这就是你们的好政党,你看看他们,把国家嚯嚯成了什么样子!你大哥呢?你大哥人呢?他不是在军事委员会吗?他们和蒋中正真是一丘之貉!”
他的拐杖猛戳击着地面,林书浅心中对蒋中正也是气愤异常,甚至有些埋怨起大哥来,可面上却不敢在父亲跟前露了身份,只好连连点头称是,也不做反驳。
她比谁都更想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她怕他们分道扬镳,兄弟阋墙。私心所致,林书浅心中有些难受。
她默默回了营地,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沉默了许久。她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轻吐出一口气来,好看的手指还是拨通了电话,几瞬短暂的空白,接着是一声低沉又熟悉的男声:“喂,哪位?”
林书浅听着大哥的声音,吸了吸鼻子:“书仁,是我。”
林书仁听见妹妹的声音,心里多了几分害怕,他疲惫的开口问道:“你也是来问责我的?”
林书浅感受到大哥的失落,不愿意再令他伤心了,默默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询问,轻轻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林书浅轻柔的话语扣在林书仁的心头,他用力握紧了话筒,鼻头一酸,几日几夜里不敢对人言明的话在此刻释放出来:“书浅啊,哥哥心中痛苦极了。”
林书浅迟疑着开口说道:“爹……爹可能还在气头上,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林书仁听了这话微微低头:“爹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书群也是。在他们眼里,我无非是个阴险狠辣的小人,一个充满算计的阴谋家。”
他控制着颤抖的嘴唇,不想在妹妹跟前失态,缓了口气,带着些委屈的说道:“他们错怪我了。”
林书浅听出了哥哥心中的难过,只好不断安慰着他,兄妹二人许久没有见面,此刻思念包围着他们,林书仁听着妹妹的诉说,心中郁结消了不少,他终于露出笑来,开口说道:“过段时间吧,等忙完了手里的活,我一定去看你,也給爹赔个不是。”
挂断电话,林书仁迈着步子走在走廊里,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同事,他轻笑着点头回应,身上哪还有半点阴仄。想到妹妹,他的笑容也愈发明亮起来。
同在重庆的刘逸诚此时也没闲着,除了江澜送来的王灵灵和常安,他还挑选了几个优秀的女兵准备组建起特战小分队。依照他的设想,敌后战争艰难,有这样一支特殊的机动小分队能够应付更多的危机,而且女性先天性的亲和力能够让她们的敌人放松警惕,更利于他的筹划。
各方抗战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柯让却有些头大起来。几日前,一件大案震动了整个天津卫,不少百姓亲眼所见无头尸体趁着夜色行凶杀人。一时之间整个天津卫风雨欲来,人们夜晚不敢出门游乐,茶余饭后也攀谈起这桩无头案来。
警局会议室里坐满了要员,柯让将西服外套扔在桌面上,单穿件马甲,腋下枪套不松不紧的箍住衬衫,他一言不发,在主座上摆弄起火机来。
一个探长似乎有些害怕,他率先开口说道:“督察,毕竟是百姓亲眼所见,何况我们巡逻的警员也看见了,恐怕真是鬼怪作案,报复仇家……”
柯让抬起头,有些好笑的说道:“老百姓不懂就罢了,你身为警察,怎么也说出这种话来?”
探长见柯让丝毫不信,抡起胳膊开始比划起无头怪的样子来:“那是无数人亲眼所见,眼见为实吗!”
柯让翻转开火机,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他点上烟,狠吸了一口,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你见过死尸能跳荡?”
探长被他噎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柯让语调便转了三番,继续说道:“生人伎俩!”
他不再与他们干谈,提起桌上的衣服便离开了大会议室。皮鞋踩在地上不轻不重的声响在鸦雀无声的地方却十分引人注意,警长们目送柯让离开,也纷纷跟上他的脚步。
柯让赶回到办公室,拿出了收集的诸多线索,便把几位负责此案的探长纷纷喊来。:“你们看看,这些被害者有什么共性?”
几人看过信息,异口同声说道:“他们都是有钱的富商。”
柯让点点头,补充道:“这几个富商平时最爱跑的地方就是红杏楼,最后的线索一定与这红杏楼有关系,你们几个分散下去,仔细探查。还有,注意一下平时愿意去那里的有钱人,他们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人。”
几人前后脚的离开了,柯让却开始思索起来:凶手一番伪装,闹得满城风雨,恐怕不仅仅是仇富这么简单,这几个有钱人一定还有某种共性,才引得幕后人痛下杀手。他有些不明所以,只好亲自去了趟红杏楼。
现在时候尚早,红杏楼还没营业,柯让便拿出证件来告诉老板娘,自己要进屋探查。
那老板娘也是个人精,一见眼前是大名鼎鼎的柯让,立刻陪着笑说道:“柯督察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