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江澜坐在指挥室里:“卫兵,叫宋冷营长和典寅来我这一趟。”
不一会儿,宋冷领着典寅来了指挥所,江澜此时早已换上了军装,板正的呢子穿在她身上,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典寅默默心说:早穿上这身,哪还会误会了去,如今一定是秋后算账来了!
不料江澜却没有对他生气,她严肃说道:“典寅,我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做好了,手枪营交给你带,做不好难逃一死,你敢不敢接?”
典寅心中打起鼓来,可他也不是吓大的,脸一横说道:“有什么不敢的!”
江澜满意笑道:“好!你知道我新做了练兵的法子,明日林参谋会把另一份要求送下去,这三千新兵,全部交给你带,我要你把他们打造成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你能做到吗?”
典寅心里十分惊讶,他没想到江澜对他付以重任,感激夹杂着激动,他板正站好身子:“谢团座栽培,典寅一定不负重任!”
江澜又补充道:“现在即刻提拔你为手枪营代营长,统管新兵训练一切事宜,纸质文件一会下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和宋营长交流。”
典寅得令,看着江澜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光,立刻说道:“是!”
江澜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挥手示意他下去。
等典寅出了门,宋冷开口道:“团座,典寅毕竟初出茅庐,这么交付给他,您不怕……”
江澜拍了下她的脑袋,无奈笑道:“你啊。”
“典寅有能力,在军中也有威望,这件事交给他做再合适不过。”江澜正色道:“别看咱们现在回了五战区,但这里依旧不太平,不出三个月,我们一定会跟东瀛军大战一场,练兵是迫在眉睫,你得了空也多帮帮他。”
宋冷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好,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宋冷离开房间,江澜便从大衣兜里掏出来报纸,一张张翻看过去,津门日报刊登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江澜的注意:原天津警局高级督察柯让,坚决不配合东伪保甲工作的推行,已经被东瀛军关进大牢,择日枪决。天津民众纷纷游行示威,要求释放柯督察。
江澜放下报纸,心中嘀咕起来:柯让?在天津那几年没少听过这个名字,津门第一神探,破案无数,深得天津百姓信赖。听闻此人与天津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性子也是风流不羁,怎么如今竟然正面对抗起东瀛人来了?
江澜心中多有不解,趁着晚饭时间跟林书浅打听起他来。
听闻这个名字,林书浅疑惑的问道:“柯让?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江澜也不好隐瞒,只得实说:“他在天津跟东瀛人对起来了,本庄准备枪毙他,我正好在报纸上看见,就顺口问问你了。”
林书浅闻此神色一变,江澜自然没错过她的面色,心说道:难不成柯让也是赤党?
林书浅消化下这个信息,开口道:“柯让的叔叔是司法部陈部长的至交好友,大法官柯东黎,十年前被东瀛特工暗杀,并伪装成了自杀现场。那时候柯让刚刚从耶鲁大学取得法学硕士学位,得知此事匆匆回国,他知道叔叔一定不会自杀,但是苦于证据全被销毁,当律师又没法给柯东黎报仇,直接转了行,干起了警察。他一边跟天津三教九流接触着,从他们那拿证据,一边苦学痕迹学,最后一举破获了他叔叔死亡的真相,枪毙了那几个东瀛特工,从此名声大噪,他也就一直干着警察,从普通的警员到巡长、探长、督察再到天津第一神探,柯让这一路付出的艰辛绝不是常人可比。”
江澜听了慢慢放下手里汤碗:“他还有这段往事?”
林书浅心中颇为难受:“柯让本是天之骄子,二十岁就成了法学硕士,倘若不是那桩旧案,他如今恐怕也是位大法官了。”
江澜看出了林书浅的难过,开口问她:“看样子,书浅和这位柯督察很熟?”
林书浅微微白了一眼江澜:“柯让和我的好朋友沈澜原来是法律界一对金童玉女,要不是柯东黎这件事,估计他俩早就结婚了,哪能闹成现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天津第一监狱—
男人盘腿坐在监狱木板床上,大口吃着干巴的馒头和咸菜,陈二狗巴拉着小眼睛四下转了一圈,四周无人,他看着衣着华贵的男人,有些结巴的开口道:“馒,馒头味咋样啊?”
男人点点头:“还行,就是欠点筋道,面也一般。”边说着边从嘴里吐出一点沙砾。
陈二狗听了男子的话,骄傲的笑说道:“我,我妈做的馒头又,又筋道又香,可,可好吃了!这,这里面的不行!”
男人听了摇摇头,陈二狗又说:“先,先生你吃着,我再,再给你弄点咸菜去?”
男人摆手示意:“不用了,我这够吃。”陈二狗这才露出心中的好奇来:“先,先生,听他们说,你是赤,赤党啊!”
男子放下筷子,不答反问道:“你看我像吗?”
陈二狗肯定的点点头:“像!”
男子笑了起来,耳朵微动,陈二狗继续说道:“赤,赤党都是不怕死的,我看,看你这样,你,你也不怕死。”
男子还是笑着,也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吃蒜了吧!”
陈二狗立刻捂着嘴哈气,仔细闻了闻:“也,也没味啊,先生你真神,神了!”说完又不好意思的咧起了嘴:“我,我吃饭的时候,是爱就,就头蒜。”
男子摆了摆手,问他:“你新来的吧?”
陈二狗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开口道:“先生,这,这个保密,我不能说。”
男子便又笑着问道:“在这干累不累?工资多少啊?”
陈二狗还是一样回答:“上面有,有命令,也不能说。”
男子看着眼前的陈二狗,翘起了二郎腿,学着他的样子:“那,那什么,什么能说啊?”
陈二狗露出些呆傻的笑容来,男子和他一起异口同声道:“这,这里边什么,什么也不能说。”
说罢俩人都笑了起来,男子一个顺势侧躺在床上,不再说话。陈二狗看了看他西装革履的背影,说道:“先生,我觉得你,你是个好人!”
男子听了这话突然从床上坐起,变了脸色,只见他故作严肃的啧吧一声嘴,伸出手指点了点陈二狗:“这个可真不能说!”
陈二狗还没反应过来,他憨笑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男子听了这话故意皱了下眉头,陈二狗转头一想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他一边掌着自己嘴一边说道:“哎呀先,先生!我咋能,咋能说赤党是好人!这……这”
男子看着陈二狗快要急哭了的样子,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从床上站起来隔着栏杆戳了戳他的脸:“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二狗知道他的好心,赶忙点了点头,四下无人,两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监狱长来到此处,陈二狗立刻敬礼开了二号房的门,监狱长手里拿着瓶红酒径直走了进来,遣散了周围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