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铭看向了萧烈右下首的道凰,略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位鲜卑王子竟然是这样汉人的模样。
萧烈道:“贺氏亲近中原,与元氏不同,朕方才听他说起了从前贺氏与汉人的渊源,也颇多感慨。”
“陛下心地仁慈。”道凰谦卑地低了头。
楼铭着意多看了道凰几眼,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只好含糊道:“鲜卑若一心与中原交好,也是北地百姓之幸。”
萧烈笑了笑,道:“北地能太平,百姓能安居乐业,是朕之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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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早膳吃得楼铭满腹疑窦。
道凰刚一离开,他便跟上了萧烈,几乎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陛下对那鲜卑王子似乎格外信任了些,这人看起来温顺,但似乎并非那么……”他斟酌了一会语言,停顿了片刻,有些找不到恰当形容了。
“他当然没看起来的那么温顺。”萧烈笑着侧头看了他一眼,“他贺氏与元氏有仇,便能利用。将来若他要行元氏之事,自然也当诛。”
楼铭听着这话倒是松了口气,便道:“陛下心中有成算,臣便听陛下吩咐行事。”
萧烈慢慢在行宫的回廊里面踱着步子,他看着这个曾经属于祁应的王宫,看着满目的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焕发着比夜晚亮丽一万倍的光彩。
他停在了那还未化冻的池水岸边,忽地想起了虞思。
“你去见过太傅了么?”他回头看向了跟在身后的楼铭。
楼铭想起方才在虞府和虞思并不算太和睦的对答,只硬着头皮道:“见过了,臣说话太直还惹恼了太傅,方才还想着请陛下帮臣转圜一二。”
萧烈有些意外,他好笑道:“你怎么得罪了太傅?”
“臣听闻那鲜卑王子送来了许多战报,揣度着是否贺氏与元氏里应外合,便直接去问了太傅这贺氏是否可信。”楼铭一五一十说了,“臣没想太多,说话便太直接了些,惹太傅变了脸色。”
“虞氏恰好就有一个和鲜卑勾结的逆臣,太傅难免不多想。”萧烈叹了一声。
“臣也是立刻便想到了,便向太傅道了歉。”楼铭道,“只是话说出口,还是冒犯的地方太多,臣想请陛下帮臣在太傅面前说几句好话……免得太傅将来总觉得臣是个含沙射影的奸鬼……”
这话叫萧烈笑出声了,他看了楼铭一眼,道:“朕见到太傅时候,会给你说几句好话。”
楼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接着又听萧烈道:“兵贵神速,现在不是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早些出兵,把北地平定为好。”
“是。”楼铭心头一凛,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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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候,程龄带着乔氏一行人回到了平城。
城外调兵频繁,城内戒严,青豫亲自拿着虞思的令牌,才把程龄一行人接到了府中来。
虞思从程龄那边问过了鲜卑元氏最新的调兵动向,便把自己理好的那些奏疏装好,命人备马准备往行宫去。
“太傅不见夫人了?”程龄和青豫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问。
虞思摆了摆手,道:“就把夫人安置在萱草园,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她说着话,便走出了书房,身后侍从们跟上去,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离开虞府往行宫去。
程龄倒是松了口气,他向青豫道:“那我就先去把我妹妹送回家去,别的交给你?”
青豫点头:“我来吧。”
两人分头行事,青豫先把乔氏和那两个女奴送回萱草园,再把虞衡尸身直接送到西院,又叫了大管家董梁过来商量丧事如何办,要不要等卫氏和虞惠回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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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思踏着夜色来到行宫,她去书房单独见了萧烈。
“这是虞氏下人从鲜卑回来路上所见,交予陛下,还望能帮到陛下。”她把手中奏疏送到了萧烈手中。
萧烈接过了那奏疏,却没急着看,只笑了笑,道:“早上大将军与朕说,他口无遮拦惹到了太傅,还想请朕在太傅面前美言几句。”
虞思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楼铭在萧烈跟前这么坦诚,她便笑了笑,道:“不关大将军的事,是臣因家事烦恼,叫大将军会错意。”
“方才有人来回禀,说太傅的母亲傍晚时候回到了平城。”萧烈看着虞思,“朕没记错的话,太傅那时是因为母亲才回到平城的,对么?”
“是。”虞思迟了一息才点头,她缓慢笑了一声,“好叫陛下放心,虞衡已死。”
这话叫萧烈愣了愣,他有些后悔突然提起这些,只好道:“朕对太傅向来是信重,从不曾有过疑心。”
“多谢陛下。”虞思忽地觉得自己脑海中又是纷杂思绪交汇,她只压下了那些不应有的烦闷和多心,缓缓道,“奏疏所写之事或者也有变动,臣只希望陛下能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