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导致评论区里,讨伐程川与分享自己故事的内容格外多。
至于转载和二创,漫天恶意要能实质化,更是可以当场给程川造几座山陵。
“发布者信息查出来了吗?”荣峥一边刷着那些恶评,一边问。
秘书点头,又摇头:“对方使用了分布式匿名网络来发布,IP很难锁定……”
“我每个月给技术部发那么多工资是让他们混吃养老的吗?”
秘书舌头差点打结:“但是技术部已经在努力破解,一个小时内应该能追踪到。”
荣峥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尽快。此外,删除图片,封禁账号,搜集证据,准备对所有传谣者进行起诉。”男人瞳孔黑沉如墨,声音带着砭骨寒凉,“一个不留。”
秘书领命离开后,他又致电保镖,径直下令:“想尽一切办法,秘密把沈季池绑来。”
荣峥不相信事情巧合到这个地步,若说背后没有沈氏的手笔,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以雷霆手段安排好一切后,荣峥迅速出门,驾车往程川包月居住的酒店开去。
“小川……”他喃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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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程川早在账号“山川”短时之间收到大量@及私信辱骂时,就知事发绝非偶然。结合荣峥昨天给自己的那个U盘,大致也能猜出是沈季池狗急跳墙了。
他随便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发现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人身攻击,便息屏了事。
少顷,怕自己忍不住打开浏览,给几个表达关心的好友发去回信后,又用卡槽针把SIM卡取了出来,随手塞进书包里的小夹层,手机则一样随意往包中角落一丢。
世界彻底清净。
包括自己在内,程川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人,社交关系淡漠,因而只要摒弃负面信息来源,他的生活其实不会因一张照片产生多大变故。
大同小异的,声名狼藉程川也不在乎。无非就是失去一个分享所热爱事物的机会,出门戴口罩,重新适应现金支付的诸多不便……做到这些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浮云身外事,流水世间愁,当干不过苦难时,抽离最管用——这是程川过往几十年的经验总结。
他人带来的伤害如山,他扛不动也挪不走,为免被压死,所以只好把自己变成一阵风。风随处飘荡,可能不会吹很远,仍困囿在山谷间,但这已是他能想到的与痛苦共存的最佳方式。
程川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细细盘算了一会儿目前情况,发现解法有,但困难。
如同十年前,这张照片第一次在校园墙上流传一样,维权艰巨。
早在沈季池首次拿出相片威胁他当晚,膝盖缝针住院后,程川为了预防对方继续以此要挟自己,便已联系该事件真相的知情者,大学舍友韦斌,希望他能提供当年的关键证据——一个当天程川喝过的、被下过药的、残留有加害者也即图片中女生施小语指纹的玻璃杯。
十年前事发,施小语曾以这张图片胁迫程川跟她交往,否则就曝光,把与现在发布的一样、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彻底搞臭他名声。
后者不从,并报警,但因缺乏实质伤害和证据支撑不予立案。
彼时就是韦斌跳出来,声称自己手中握有那样一个玻璃杯——那一晚若非他及时赶到,程川遭遇的不测可能更加难以想象,说不准还要被冠上强奸的罪名。所以,没人怀疑这份证据的真实性。
但韦斌却并未将之提供给警方,而是用来要挟程川退出保研名额的竞争。那时他们才大二,韦斌说会把玻璃杯真空封存,等到大四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能将东西交给程川。
两年,黄花菜都凉了,程川拒绝。
于是韦斌又拿这份证据去找了施小语,狮子大开口想把杯子卖给对方,照例没讨着好。
后来这份所谓证据所发挥的作用等于零。
施小语最终在校园墙上声泪俱下指控了程川“卑鄙无耻”的“渣男”行为,并踩着侵犯名誉权的犯罪边缘及时删除。
照片虽无了,可假故事早就深入人心。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加上当时程川被其他同样恶心的事情绊住,无法抽出心力来应付……
那之后他虽称不上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一说起程川的名字,听说过这个谣言的人脑海中跳出的第一念头都是:哦,他啊,那个骗炮的渣男。
其实这事细究起来,在程川遭受过的磨难里甚至排不上号。但不重要不代表不存在,它确确实实属于导致雪崩的不可或缺的一片雪花。
十年前它来势汹汹,最后悄无声息淹没在时空长河,他曾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不成想而今被重新提及,还带来了比当年更加排山倒海的审判……
且祸不单行,程川虽联系上了韦斌,却被告知杯子早已不见,唯一能证明自己受害者身份的关键物证灭失……
“只剩起诉侵犯名誉权这一条路了吗?”程川望着一大片苍白的天花板,自言自语,“胜算又能有几成?消耗的财力物力心力真的值得去付出吗?那些辱骂反正对你来说也只是一堆群氓放的一个惊天大臭屁……”
没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思绪便被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伴随着荣峥心急如焚的呼喊:“小川!你在吗?开下门好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