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野从公司开完会,一回到公寓里,就看到纪行之躺在床上,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眼角还挂着泪痕,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你说再也不走了,你食言了……”
时明野轻轻拨开他眉心的碎发,手指擦过他眼角的泪痕,疼痛从指尖处开始蔓延,随着血液一路向上,直到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一下又一下。
让时明野有些不知所措,他直觉自己忘了什么,脑袋忘记了,心脏却好像还记得,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在心底深处不断翻涌。
“对不起,小之,让你难过了……”时明野的声音低沉,充满歉意,这不是他的本意。
四年前,纪行之的父母被犯罪份子虐杀,警方多方探查,才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祁永善的养子聂羊和祁永善的远房亲戚郑则成。
纪行之的父亲纪荣生,出事前时任津南市刑侦支队长。他的老同学崔毅,是纪荣生的副手,纪荣生牺牲后,崔毅被提为正职。
纪荣生出事前一直在追查的对象,就是永善集团。他发现,潭水湾等几家娱乐会所,表面上的主营业务是住宿、餐饮、足浴、按摩,实际上却暗藏银秽se情交易,私下违规售卖违禁 药品,甚至与一些要员交往过密。
这几家娱乐会所名义上是不同的老板,背后实际的出资人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就是永善集团董事长祁永善的一个远房亲戚——郑则成。
他直觉郑则成只是为永善集团办事的挡箭牌,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就是永善集团。案件的牵扯面甚广,没有真凭实据绝不能打草惊蛇。
在几次突击检查潭水湾会所一无所获后,郑则成找到了他,言辞间隐隐有贿赂之意,让他手下留情。纪荣生为人刚正不阿,自然是严词拒绝。
郑则成一计不成,又想了别的阴招。没几天,纪荣生被举报了,说他以权谋私,利用职务之便,多次突击检查潭水湾等几家会所,影响商家正常经营,私下却以此要挟会所老板,索要好处。
几家会所老板联合媒体,站出来指证他,虽然没有他收受贿赂的实证,但是社会影响非常不好。上级领导了解纪荣生的品行,无奈迫于舆论压力,只能让他停职察看,等待调查结果。
纪荣生被摆了一道,但这更让他确定,他的调查方向没有错。身为刑侦支队长的他,如果都不去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那还有谁能够站出来?
如果他遇事畏缩不前,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警服?怎么对得起信任人民警察的群众?
停职期间,纪荣生没有放弃调查,独自一人跟踪郑则成。在跟踪调查的过程中,他发现郑则成定期会跟一名叫聂羊的男子秘密会面。
这名男子他曾在祁永善身边远远见过一面,男人手腕上刺着一个奇怪的纹身——一只羊头恶魔。
纪荣生调查发现,聂羊曾在津南一家儿童福利院里长大,后来被祁永善收养,成为祁家养大的一把利刃,暗地里帮祁家做事,一些祁家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由他来做。
聂羊在津南远郊的村子里养了一批马仔,专门帮祁家做脏事。整治一些生意场上不对付的竞争对手,往郑则成经营的各个声色场所里,运送违禁药品。
明面上看,这些人跟永善集团八竿子打不着,这些马仔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只听从聂羊的指示,拿钱办事。就算这批人最后被抓,跟永善集团也扯不上任何关系。
郑则成和聂羊就像是祁永善的两只“黑手”,隐于黑暗之中。让祁永善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大众面前,扮演着热心公益的优秀企业家形象。
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冒出一个不怕死的“刺头”——纪荣生。金钱贿赂没有用,舆论压力也打不垮他,即使被陷害停职,仍然坚持不懈地调查,并且真的让他掌握了郑则成和聂羊的犯罪证据。
郑则成当然也想不到,因此对他放松了警惕。谁能想到,看上去瘦弱可欺的纪荣生,居然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纪荣生的性格温文尔雅,一点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纪延业,外表上看,俨然就是个文弱书生,面皮白净,身材精瘦。就是他父亲纪延业,也一直以为他会当个大学老师,谁能想到他居然考进了警队。
刚进警队的时候,有的老刑警看他文弱,当他是个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都不愿意带他。
所以,当他第一次出外勤,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犯罪分子一招制服。彻底让局里的老刑警们刮目相看,都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不想却是个金刚枕头。
这个“金刚枕头”的诨名很快传遍警队,吸引了当时津南市局里最漂亮的警花,孔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