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韧这几日也频繁来这府邸,虽不知他跟沈檐暗中较量如何,但多数时,他都是面色阴沉地离去。
这日,雪溋刚从外面回来,迎面便遇上了怒气冲冲的杨韧。
身后的属官在旁一个劲地朝着他劝说。
雪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知此时不应直面对上,便连忙闪躲于一旁。
却不妨,杨韧眼尖,硬生生地停住了即将离开的脚步,转而向雪溋的方向行来。
雪溋看着朝她趋步走近的杨韧,心中无奈,但面上也只有规规矩矩地朝他福了福身“刺史大人。”
杨韧打量着面前的雪溋,眼里阴寒尽显。
但俶而,他唇角微咧,对雪溋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抿笑,随后他才虚虚扶起雪溋“溋夫人多礼了。”
雪溋不待他的手触及,便施施然地才起身,而后那双黑亮的眸眼径直扫量地看向了杨韧。
“刺史大人,这是有话要与雪溋交代?”
杨韧闻言,微微垂眸,这江雪溋看着倒不像她姐姐那般!
随后杨韧敛去眼中的蛰冷,而后缓声询问道“这不本官听闻,幽嫄近日颇为王爷宠爱,王爷一时间冷落了夫人。想来都是本官的不是,这才让幽嫄冒犯了夫人,逾越之举,还请夫人见谅!”
他话是这么说的,面上也尽是歉疚,可眸中的探究却时刻扫视着面前的雪溋。
雪溋心中,自是知晓杨韧的用意。
她微微垂下眉眼,而后表露涩意“大人说笑了,我与幽嫄都是王爷的女人,大家都是自家姐妹,谈何冒犯?王爷宠爱谁,但凭王爷的心意罢了,又岂是我们这些后院女子能够决定的。”
杨韧闻言,眼中闪过些许狠辣,正欲再试探雪溋几番,却不妨正恰江雪月从侧旁的小径走来。
见到杨韧与雪溋交谈那一幕,江雪月眉心微蹙,但她仍佯装从容地向杨韧行礼“刺史大人安好。”
杨韧看着江雪月,眸中几经阴沉。
先前的事,都是拜这女人所赐,真没想到他杨韧,堂堂邺州刺史居然会被这种女人摆上一道。
但转念一想她毕竟名义上是岐王的女人,自己不宜此时向她发难,到底还是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没有当众于她难堪。
江雪月在得到杨韧的示意后,这才款款起身,而后她望向杨韧,扬首柔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事向阿萦问询?”
说完,她顿了顿,而后拿起丝帕捂唇轻笑“阿萦近来心中郁结,她又能知晓何事?大人不若问问妾身,看妾身是否知晓?”
杨韧听闻江雪月的话后,不由眉心微隆。
随即他定眼看了看江雪月,又侧身看了看雪溋。
最终他还是决定俯身拱手,向两人做辞示意“耽扰两位夫人了,下官这就不打扰,先行告辞。”
说罢,他便转身,随后在属官的拥蹙中向外走去。
而这边,江雪月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变得极为森深幽冷。
雪溋看着她面色不对,便连忙上前问道“阿姐,怎么了?他们这是出了何事?”
江雪月回过头,看了眼雪溋,而后微微挑起眉尾“那老狐狸是该着急了,朝廷那边运来的米粮刚到邺州地界,便无故失踪。这个时候,他不慌都是假的。”
雪溋陡然听闻这么重大的事,顿时面露凝重,黛眉紧蹙。
米粮失踪?米粮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还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如若米粮到达,虽不见得杨韧会全部都赈济给此次受灾的百姓,但起码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邺州的灾情。
但如果米粮失踪,无法供应,即使再从其他地域调遣,先不说运输时日,就说能够再次救济的米粮又有多少?
甚至,再退一步来说,只要粮食到达,此次的事件,不管杨韧他们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在很大程度上都无人会去探究。
可偏偏运来的米粮刚到邺州地界,便出了纰漏,不说杨韧他们暗地里的谋划会不会因此暴露,从而狗急跳墙。就说此次波及甚广,一旦赈灾之事闹大,届时那么多无辜的邺州百姓又将何去何从?
一想到之前与沈檐所见的那些倚靠在角落里的流民幼儿,雪溋就顿时心生不忍。
她微抬起头,看着面前江雪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让她隐隐察觉到江雪月应当是知晓些许内情的,于是轻声试探道“阿姐,那这件事,可有你的手笔?”
江雪月闻言,扭头看向了雪溋,只是她的目光令雪溋极为不适,就像暗中的毒蛇吐信那般让人感到阴暗窒息。
还没等雪溋再说些什么,江雪月便又错开了目光,而后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湖面,柔声轻语道“雪溋,有的事,你我心里都应该清楚。”
雪溋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虽然江雪月没有明着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言下之意,无外乎是在怪她明知故问。
雪溋终是沉默地敛了敛眉角。
既然阿姐这么明确地暗示她,那就足以说明江雪月对这次米粮失踪一事做了万全之策。
毕竟,她太了解江雪月了,她既然说了这话,就已然表明她对此事有十足的把握。
阿姐这人一向心狠,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以往对付那些趋权逐利的人也就罢了,但如今面对的可是邺州这么多的黎明百姓啊!
思索至此,雪溋不由面色凝重“阿姐,你们这样做,有没有想到邺州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或许,他们就等着这批米粮活命?”
江雪月闻言,没有回答雪溋的问题,只是蓦然一笑,而后看向雪溋的眼神里意味深长“阿萦,你又怎么知晓那批粮食没到百姓手中?”
她这么一说,雪溋不由震愣!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