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茵瞪了赵元宁一眼,“就为口吃的你连家都不回了?”
“那倒不至于。”赵元宁嘻嘻笑,没个正经道:“过年嘛就那么回事,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再放个烟花爆竹,守个岁,年年都这么过,蛮无聊的。但你们这儿不一样,这么多人一起过年,那该多热闹啊。”
王文茵哭笑不得,“有家人陪你过年还不好?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家破人亡流落至此的可怜人?”
赵元宁脸一红,歉疚的低下了头,“是我思虑不周,说错话了,小娘子莫怪。”
砂锅内的汤水浓缩成蜜一样浓稠的酱汁,挂壁在肉块上,鲜艳艳,红润润,实在诱人。
王文茵用饭勺小心翼翼取出一块状似蘑菇,皮大肉小,轻轻一碰便会微微颤动的东坡肉来放进碟子里,交给赵元宁,“趁热吃吧,哦对了,就着米饭吃更美味。”说完又让周婆子给赵元宁盛一碗粳米饭来。
赵元宁捧着这块色香诱人的东坡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很是纠结。
周婆子见状出来打圆场,“郎君莫介意,我们小娘子素来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咳,其实小娘子说的没错,过年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幸福,不像老婆子我,自小就没了家人,逢年过节都是孤身一个人……”
许是感怀身世,周婆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赵元宁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联想到王文茵也是没了家人才流落至此,心里一急,脱口道:“不如小娘子同我一起回家过年吧?”
王文茵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何要同你回家过年?”
赵元宁鼓足勇气道:“家父一直都很想见小娘子你,想邀你到家中吃顿便饭,这不正好过年得空嘛。”
王文茵失笑,“过年是你们一家人团聚的大日子,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待过完年有时间我再去京城拜访赵太医吧。”说完转身喊来王大崔,让他将砂锅和几盅布丁放入竹篮内,用棉布包好,再回身对赵元宁道:“我去给文老夫人送吃食,你且慢慢享用。”
赵元宁傻眼,怎么自己暗示明示,王小娘子就是不懂哩?
周婆子将一双干净的筷子放到赵元宁手中,委婉道:“这花雕肉确是美味,但世上美食又岂止是花雕肉这一样,郎君不如将眼光放长远些。”
赵元宁不置可否,低头盯着花雕肉瞅了半晌,点头道:“阿婆说得对,小娘子会做的美食又岂止花雕肉这一样,只要耐心守在小娘子身旁就不愁没有好吃的。”
周婆子叹气,这个赵四郎看着挺机灵一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
听说王文茵来给老夫人送吃食,文安世亲自出来大门口迎她,见她捂着耳朵跺着脚站在门房外头吃风,忍不住皱起了眉责备门房:“怎么不让王小娘子进屋里头等候?”
七衙内素来待下人宽厚,从未见他呵斥过谁,今日突然被训,门房着实吓了一跳,低头弯腰求饶:“是小的办事不周,衙内恕罪!”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想进屋里等的。”王文茵连忙打圆场。
文安世见她耳朵鼻头脸颊被寒风冻得通红,嘴唇因为冷微微哆嗦,不满道:“寒天冻地,你怎地不戴个帽子?”
“忘了,没几步路,我懒得戴。”王文茵说得轻描淡写,抬头瞅他一眼,反驳道:“你自己不也没戴嘛。”
文安世心说,我要是戴了就给你了,嘴上却不承认:“能一样吗,我这刚从屋内出来,你是从山上下来的。”
王文茵不知道他犯什么轴,只觉两人这嘴斗得太小学鸡,赶紧打住,“我这不是着急给老夫人送吃的来嘛,再不进去就凉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文安世,人家不顾寒冷来给祖母送吃食,可不能枉费了她的一片心意。赶紧在前头带路,一路用身体替她挡着寒风,引她进入文老夫人住的暖阁内。
文老夫人的餐桌前已经布置了晚膳,崔嬷嬷见王文茵带着一只大砂锅来,赶紧叫人在餐桌中央腾出一块空档,再摆上一只小暖炉,将砂锅搁上去后点燃无烟的银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