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茵大概盘算了一下手头的流动资金,估摸着买下这些田地没什么压力,便爽快道:“那是自然。”
众人紧绷的脸皮肉眼可见地松弛了几分,丁桂也同样松了半口气,舔了舔唇道:“第二个条件是我们几户卖田地的人家都要在米线作坊谋一份工。”
这个条件还没等王文茵同意,王大崔首先跳出来反对:“不行!作坊排班已经满了,加不上人了,你们就别做梦了!”
丁桂被王大崔一再抢白,心头火起,对斥道:“小娘子才是米线作坊的老板,你算老几?”
王大崔生平第一次当掌柜,这段时间被那帮流民“掌柜前”“掌柜后”追捧得忘乎所以,突然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他的面子,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当即啐道:“好你个丁瘌痢,给脸不要是吧?老子便是米线作坊的掌柜,你说我算老几?”
丁桂是个瘌痢头不假,但他又十分忌讳别人揭他的短,当众被人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啪叽一巴掌朝王大崔呼去。
“死瘸子,你骂谁瘌痢呢!”
挨了一巴掌的王大崔也不是个吃素的,随即将手里的木棍朝丁桂挥去,嘴里骂骂咧咧:“骂的就是你,臭不要脸的瘌痢头!”
丁桂眼疾手快,抬手隔档,胳膊肘生生吃了一棍,痛得龇牙咧嘴。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起来,陈武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手腕扭转,强行拆开两只斗鸡,虎着脸凶他们:“休得无礼!”
陈武是练家子,打小跟在文安世身边当保镖,功夫都是军营里的武士亲自调教的,别说对付两个花拳绣腿的农夫,就是来几个土匪强盗也完全不在话下。
“武哥饶命!武哥饶命!”王大崔见势不妙,立马滑跪。
丁桂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看不起王大崔这种不要脸皮的狗腿子,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却也不敢再做反抗。
“陈武,先将他们二人放开吧。”文安世出声解围。
陈武立刻撒手,用眼神警告丁桂和王大崔别乱来。
王文茵冲文安世感激笑笑,回头对丁桂他们几人道:“米线作坊眼下已经有足够的人手,若是强行将你们几人安插进去,其他工友一样也会不满,是以,这第二个条件我不能答应。”
丁桂他们几人闻言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沮丧不已。
其中一人突然跪倒在王文茵面前苦苦哀求:“小娘子,都说你人美心善,是天仙下凡来拯救受苦受难的苍生,若是没有收入我们全家就只能饿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呃,这是要道德绑架吗?王文茵轻蹙眉心。
王大崔气得蠢蠢欲动,却被陈武一个冷眼又盯了回去。
王文茵却不为所动,朗声道:“大家且听我把话说完。”
众人一听似乎有转机,脸上立刻又恢复了神采,异口同声道:“小娘子请说!”
王文茵扬了扬手中的几份田契道:“我适才看了看大家的田契,基本上每户都有水田并旱地,我的想法是每户人家都留下一亩水田作为保底,其余的田地可全部售卖与我。米线作坊虽然不需要人工,但我需要人帮忙将旱地改造为良田,至于工钱嘛自然是同米线作坊一样。诸位若是愿意,我可以马上同大家立契,如何?”
这么好的条件,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农户们喜不自禁,恨不得就地跟王文茵签订契约,生怕夜长梦多,出尔反尔。
王文茵出言宽慰他们:“大家莫要心急,我既答应了,便绝不反悔,况且还有七衙内作证,是不是?”
农户们连连点头称是,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各自散去。
文安世似笑非笑看着王文茵,打趣她:“先前是谁说自己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绝不会轻易施舍给旁人的?”
王文茵瞪他一眼,嘴硬道:“这你就不懂了,失去田地的农户要么失去自由,卖身为奴婢,要么就是做佃户。我不需要奴婢,自然是不可能卖下他们的。但若是让他们做佃户,既要给我交租,还要纳税、服徭役,负担沉重的佃户迟早会沦为流民,揭竿而起,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我自己。是以,给他们留下一亩良田,耕种些自家吃的口粮,再给我打工赚些铜钱用来交税,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谁又会去干造反的事。一举多得,不是最好的方案吗?”
文安世满眼含笑,拱手致意:“小娘子说得有理,某虚心受教。”
一旁的陈武暗暗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自家七郎在王小娘子面前跟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