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既恭维了里正,又拔高了丰收村的名誉,里正听了很受用,心里认定王小娘子是个识大体的人,不像妙善,不过进了个小贼就大费周章把他请来,正打算和稀泥,不想门口又进来两人。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几日不见的文安世和里正身边的邻长。
原来,先前妙善让静尘去通知里正,说静缘庵遭了贼,里正怕事就让邻长先去禀告了文家庄。通常一个村子里若是有高官乡绅坐镇,里正发挥的也就是个跑腿的作用。
文安世一进来就听到王文茵恭维里正的那句话,抿抿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王文茵心里暗叫不妙,本来里正这里还能糊弄过去,可文家的人插手进来,山下的流民怕是要遭殃。
里正上前向文安世问好:“七衙内怎么过来了?这等小事何须劳烦七衙内。”
文安世双手交叠作揖道:“听闻静缘庵遇贼,祖母遣我过来看看。”
里正讨好似的笑道:“惊扰老夫人,是我该死。”
“里正无须自责,本村向来太平,鲜少发生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想来必是另有隐情。”文安世这话既全了里正的颜面,又暗示他工作上的疏漏。
里正听得后背都冒了冷汗,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谁知竟惊动了文老夫人,这差事要是办不好,自己岂不是要提前领盒饭?
“七郎说的是,我马上派人去查,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偷到我们丰收村头上来。”
里正刚要让邻长去叫差役捉人,却看见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帮人,打头的正是文安世身边的小厮陈武。
陈武上前行礼:“七郎,我在山下巡察之时,见流民窝点有两贼人在分发米线给其余众人。现已经将窃贼捉拿捆绑,此刻正候在庵门外,听凭发落。”
文安世道:“先将人带进来问话。”
很快,文家的家丁将两个五花八绑的男人从外面押送进来。
两名窃贼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薄衣衫,赤着脚,脸上身上皆是泥污,看来先前是经过了一番打斗。两人都垂着头一言不发,认命似的跪了下来。
王文茵惊讶地发现,被捉拿的两名窃贼其中一人居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年纪估计跟文安世差不多,只是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比文安世个子矮瘦不少。
“咦,竟然是你偷了我们的米线!”里正还来不及发话,王大崔先出了声,指着那个半大的男孩气愤不已:“我好心给你碗米粉吃,你居然恩将仇报,带人来偷我们的东西!”
男孩羞愧不已,头催得更低了,若不是皮肤较黑,想必此刻已是满脸通红。
里正诧异道:“你认识他们?”
王大崔立刻上前下跪禀报:“启禀里正,此二人都是住在山下的流民,这二小子原是跟我一个村子的,因饥荒逃难来此。前几日他上山来寻我,求我舍他点吃食,说他娘因饥饿已经奄奄一息了。看在老乡的份上,我于心不忍,便将自己省下来的口粮分了他一碗。谁知他居然贪心不足上门来偷,是我瞎了眼没认清这条白眼狼。”
里正两条眉毛倒立竖起,吹胡子瞪眼,大声呵道:“简直岂有此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敢在我丰收村行盗窃之事。来人哪,将这两贼人给我押下去先打十板子,再押送官府审判!”
“且慢!”王文茵上前一步道:“里正可否听我说句话?”
“小娘子且说。”
王文茵转身看着两名窃贼,“此二人既是逃难来丰收村的流民,也不像是惯犯,行窃想必事出有因,里正能否先问一下缘由,再决定是否送官。”
见文安世不反对,里正点头应允,质问道:“你二人快从实招来,为何来此行窃?”
两名窃贼先是低头不语,里正有些不耐烦,正要发作,年纪大的那名汉子忽然抬起头来,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梗着脖子强硬道:“是我干的,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只是别为难小二子,是我逼他的。”
男孩闻言抬起惊惶的脸,红着眼眶急道:“鲁大哥,你……你要是死了,阿嫂和你那刚出生的孩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