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可时隔七年，知情的人再提起，还是显得扭捏。

“那时候你跟……那个谁的事情出了以后，西平胡同附近都传疯了，我也不敢找你，你出国以后把班级群都退了，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孙一帆眼泪汪汪，“原哥，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去年还去北新看了你的展，酷死了，我就知道你不管在哪儿都是最耀眼的。”

“你说得好像我已经死了。”梁思原接受了面前小黄毛的拥抱，推开他的脸，“鼻涕别蹭我身上。”

孙一帆吸吸鼻子，拉着他往包间走，“这次同学聚会我一说你回来，他们都嚷着要来呢，绝对是这些年里大家聚得最齐的一次。”

梁思原不以为然，过程中始终兴致不高，孙一帆猜他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事尴尬才不想见他们，铆足了劲儿想让他高兴点，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原本的私语声都安静下来，不过一个瞬间，一个个接连站起来笑着迎接他们。

“孙一帆，你攒的局，你也来太晚了吧。”

“你懂什么，帅的人就是要最后登场。”孙一帆满意地看着旧日伙伴们，对梁思原抛去一个眼神，“对吧原哥。”

梁思原没接他的话茬，找了个空位正要坐下，被身边的同学拦住，簇拥着拉到了里面，落座之后，扫一眼桌上的拘谨，没说什么。

“人都到了吧？芳芳呢？”孙一帆向外张望，“我们等一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

菜已经上桌，另一个人把热水添进茶壶，“等什么啊，我们先吃吧，原哥不喝酒，喝茶还是饮料？”

梁思原在他要倒茶的时候，手指把杯子往一边推了推，“不用，白水就好。”

“哦，行。”他稍微一怔，催促身边的人，“那边是不是还有个壶，快倒水啊。”

那人忙应着，倒上一杯热水放到梁思原面前。

气氛有点奇怪，孙一帆说不上来，只是笑着说从前的事情，想靠回忆让大家重新亲近。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考完试有人来收废纸，我整整一年的努力啊，才换了十三块八毛钱。”孙一帆痛心疾首，“大爷还说我们改画的颜料又厚又沉，废品站都不愿意要。”

桌上一片笑声，菜吃了几口，孙一帆还在忆往昔，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端起斟满的白酒起身，声音低微而恭敬，“梁主席，我们几个敬您一杯，以后在陵江，还得需要您多关照……”

梁思原抬眸，一双眼睛冷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几个人肩膀发紧，可已经开了口，还是纷纷硬着头皮把那杯酒干了。

“不是，你们干嘛啊。”孙一帆瞪大了眼睛，同时感到脸上一片滚烫的尴尬。

他不明白，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一起没日没夜奋斗过的人，再见面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我也算初来乍到，没什么能关照你们的，大家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总想走捷径比较好。”梁思原起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那杯水还放在桌上，一动没动。

“原哥。”孙一帆立刻跟着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恨恨地咬了咬牙，扭头追了出去。

包间的门没关实，孙一帆拉住他的时候，解释的话还没出口，梁思原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偏头示意他听着。

“我们搞砸了吧。”男人的声音失落，“本来觉得他以前脾气那么好，肯定有戏，还想跟他叙叙旧，能走个后门，花钱买个会员的名额，捞点奖项镀镀金。”

“人家现在飞黄腾达，哪儿还认识我们是谁。”

“在国外读几年书了不起啊。”另一个人说：“你们没看他现在做的东西，什么垃圾，那叫画么，这个主席怎么来的还不知道呢，看他进门就端着，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装什么。”

孙一帆越听越气，火气上来就要找他们理论，被梁思原扣住肩膀带了出去。

“干嘛不让我骂他们一顿。”出了酒店，孙一帆脸憋得通红，“他们现在怎么都这样。”

“这就是我不想来的原因。”梁思原淡然，“人都有私心，没必要怪他们。”

孙一帆无法接受，自己缓过一阵儿，看向他的眼神带了怯懦，“原哥，你不会觉得我拉你过来也是为了……”

他说不下去，梁思原瞥他一眼，“你不一样。”

“怎么？”孙一帆惊喜。

“你有那种脑子，我们大学还是同窗。”

孙一帆反应过来，炸毛道：“原哥，不带这样损人的，我们学校虽然比不了G大，但也很难考的好不好。”

他稍微放松了点，想说点轻松的话题，可抬头看到梁思原没有半分笑意的眼睛，又生出点拘束，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他要不要去转转，“这几年陵江的变化很大。”

梁思原答应了，孙一帆觉得他大概也不想回母校或者当年集训的地方，想来想去，带他去了从前大家经常一起买文具画材的那条街。

“这个商场修得可大了，一点也看不出以前步行街的影子。”孙一帆边走边介绍，“上面四层，地下是车库和超市，现在二楼还有卖画材的呢，种类比以前多多了，老吴你还记得吧，他还在这儿呢，店铺弄得可气派了，我带你去看看。”

电梯上，孙一帆喋喋不休，梁思原却想到从前杨思思的店就在这条街上，孟清走了，那她呢？

“对了，刚才都没怎么吃，原哥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下面吃点东西，等会儿再……哎？”孙一帆看着他先自己一步按下的三楼按键，茫然回头，“你要买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