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蓿越想越觉得合理。
封缭听她提了句“外人”,脑中灵光一闪,侧过脸,笑眯眯瞅着慕容蓿:“夫人,出苦渡居之后,你喊大王什么?”
“大王啊。”
慕容蓿觉得,封缭问得有点多余。除了喊他大王,还能喊什么,总不至于当着他面一口一个“大魔王”吧。
“这就对了。”
慕容蓿不明所以。
封缭笑得神秘:“大王许是想听夫人多喊他几声‘夫君’。有云济这外人在场,夫人不好一口一个‘大王’,便只能一口一个‘夫君’了。”
慕容蓿回以“鬼才听你胡扯”的表情。
那边,云济说愿意一试,流玥就给了他一张地图。
接过地图的第一反应,云济是惊讶的。因为,这是他所见过的地图里,绘制得最为详细的一张。一方小小的羊皮纸,山川地势、地形地貌无一不在其中。
这落英楼果真是藏龙卧虎,随手一张地图都如此出类拔萃。云济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因着地图极为精准,云济仅花费了一个时辰就规划好了路线。第二天,东方初露白,流玥就带人匆匆赶路了。
他离开栎阳已近半月,必须得尽快赶去雍城。所以,当慕容蓿哼哼唧唧不肯起身,他索性给她罩了一件厚实的外袍,将尚还迷迷糊糊的她强行带上了马。
马上颠簸,想想都是睡不好觉的。
慕容蓿有怨念,但奈何胳臂拧不过大腿,只能忍着。她就这样每天睡不饱、吃不好地度过了好几日,到第六日黄昏时,终于来到了雍城郊外。
站在山头,望见雍城巍峨的城墙时,慕容蓿无比雀跃。
她想着,今日终于不必露宿野外,可以躺在行宫那舒服柔软的床榻上睡觉了。
然而,雍城就在眼前,流玥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城,而是让玄鸟卫先行探查,仅留了一人护卫在侧。
慕容蓿又忧伤了。看流玥这安排,今夜还得在外面凑合。
果不其然,玄鸟卫走后,流玥就带着她到了一处废弃的山神庙。
这座山神庙废弃的时日已久,有一处墙角已然坍塌。凉凉的山风不停地灌进来,慕容蓿感觉有点冷,不由拢了拢衣裳。
流玥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伸过手,探了探她手的温度,发现她手掌冰凉,便吩咐青鸾取件斗篷过来。
青鸾取来斗篷,正要给慕容蓿披上,半道却被秦君拿了过去。他亲自为慕容蓿披斗篷,系了带子,系完又顺势将她凉凉的双手拢在掌心。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牢牢地将她双手包裹。
连着这么多天同乘一匹马,慕容蓿已经习惯了两人近距离的接触。但此时此刻,双手被他握着,她还是恍惚了一阵。
流玥很奇怪,其实,她也很奇怪。
她明明一遍遍告诉自己,要警醒,不要被迷惑,这厮最是狡诈,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藏着阴谋,但每每他近身时,她总管不住那颗雀跃的心,甚至有那么几次想要主动窝进他怀里。
慕容蓿想,也许慕辛夷说的不是很准确,这世上不只男子耐不住寂寞,女子到了一定年纪,也是会躁动的,就比如现在的她。
哎!慕容蓿啊慕容蓿,哪怕躁动了,对象也不该是流玥啊!你该换个人躁动,比如封缭。慕容蓿这般想着,目光就开始瞎转,寻找封缭的身影。
彼时,封缭正打了只灰兔子进门来。
他拎着兔子耳朵,笑道:“夫人,今日这只兔子如何?”
如今已是深秋,兔子为了挨过寒冷的冬季,已经将自己吃得膘肥体壮。
看到兔子的刹那,慕容蓿笑逐颜开,内心的纠结也解开了。
是啊,为何一定要对着个男的躁动呢,对着烤兔子躁动,不是更香吗?
慕容蓿想通了,语调不由轻快起来:“老规矩。”
封缭给了慕容蓿一个“我懂”的眼神,当即绕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处理兔子了。
慕容蓿则从流玥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招呼着青鸾和玄鸟卫一起搭小灶头。
云济同慕容蓿她们相处了几天,除了面对流玥时,心还一抖一抖的,其他时候已经没那么拘谨了。一看慕容蓿这架势,便自告奋勇地去捡柴火了。
待慕容蓿烤完兔子,天色已暗,山神庙外暗影重重。
香碰碰的烤兔肉引得封缭两眼放光。
慕容蓿最拿手的就是这烤兔子,于封缭而言,几乎是一吃烤兔误终身。这几日匆忙赶路,他只来得及打些麻雀山鸡,还没好好打过一只野兔。眼见就要进雍城,若是不让慕容蓿烤一只,他还不知道哪天能再吃一次。
所以,当流玥不急着进城的时候,封缭就特意去逮了只兔子。
慕容蓿将烤好的兔子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封缭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想割只兔腿吃。
就在他准备下刀的时候,慕容蓿一只手搭在了匕首上。
封缭也识趣,松开了匕首:“夫人,请。”
慕容蓿握住匕首,割下一只兔子腿,殷勤地献给了流玥。而后,又是利落一刀,切下另一只兔子腿,递给了青鸾。
接着又是一刀,第三只兔子腿切了下来。
封缭觉得,该轮到他了,高高兴兴地伸出手去。谁知,那兔子腿在他眼前虚晃一下,到了云济手里。
封缭:“……”
这会儿,还剩最后一个兔子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慕容蓿自己的。
封缭自不敢跟她抢,只能默默将期盼的目光收回。
他想,腿肉不吃便不吃吧,兔子身体也是可以的。
然而,就在他以为慕容蓿准备分给他兔子身子时,慕容蓿将整只兔子身体分给了玄鸟卫。
一半身体都不给他?对得起他扒皮、去内脏吗?
封缭腹诽着,就见寒光一闪,那匕首插进了兔子脑袋里。
慕容蓿笑呵呵地将兔头送到封缭跟前:“兔肉骨多肉少,吃来甚有滋味。别看这肉少,却很是嫩滑,乃整只兔子精华所在。”
是不是整只兔子的精华,封缭不知道。他只知道,想要吃肉的他,这会儿只能吃到两三口肉,塞牙缝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