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欢身边,他嫌弃地绕过一地烟头,轻轻用膝盖撞了撞楼欢:“喂,让点位子。”
“没位子,坐沙发去。”
楚群没理,硬是把茶几搬远了,在楼欢身边挤着坐下了。
他随意一瞥,注意到楼欢手上缠着的纱布:“你手怎么了?”
楼欢答得飞快:“没事,玻璃碎了,拿的时候破了道口子。”
楚群本能地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再一看,又叫起来:“诶诶诶,你这烟都快烧完了。”
楼欢有些迟钝地低头,“哦”了一声,拇指和食指一掐——没灭,大概是掌心的伤让他不敢太用力。
“我去给你找个烟灰......”
话还没说完,楚群就眼睁睁看着楼欢拿烟往左手按去。
“你发什么疯!”楚群猛地拉起楼欢的手,香烟从他指尖滑落,楼欢有些怔愣地朝他看。
楚群又拽过楼欢的左手,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有块斑驳的深红色烧伤痕迹,附近还有几个水泡,显然楼欢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蠢事了。
楚群头脑一片空白,喘着粗气,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楼欢竟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捂着脸转身趴在沙发座上,肩膀颤抖。
楚群握着他的手,不知所措,最后认命地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带碘伏纱布等消毒包扎的东西来。
助理得有段时间才能把东西送来,楚群还是先扭头解决这个看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埋在沙发里闷死的家伙:“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这可不像你。”
“不像我?”楼欢苦笑了声,抬起头,“怎么人人都比我知道我该是什么样的呢?”
楚群一时语塞。
楼欢拽起衣角抹了把脸:“你跑过来,是听见什么消息了?”
“还能是什么,外面现在传的都说你要退圈了。”
楼欢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楚群像被点燃的炮竹一样窜起来:“什么叫那就这样吧?你真要退圈?为什么?”
楼欢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了。
楚群只好掰着手指头,一条条流言在那儿问:“你得罪陈峰了?”
“他得罪我了。”
楚群噎了下,联想到陈峰在圈里的口碑,能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些陈峰看上楼欢却被楼欢拒绝这种事,也算不上让人意外。
“就为这个?”
楼欢头一撇:“不算是。”
行,那下一条。
“你要和江宇解约了?”
“对。”
“你要和他解约我一万个赞成,但怎么就闹得还没解约就让记者都知道了去,满城风雨的。”
见楼欢木着脸,楚群忍不住开始磨牙:“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解约的事要退圈?”
“也不算是。”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楚群大踏步走到阳台门,一把拉开窗帘,不顾楼欢不适应突然变亮的光线而用手挡着脸,指着外面隐约可见的一处高楼说,“那栋商场,电子广告牌上挂着的是你的脸!你走出去,没有人不认识你!”
“大把大把的邀约送到你手上,别人找你演戏,都得求着你。你去参加活动,所有的镜头都对着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楚群握紧拳头,整个人绷直了,最后一句话轻得简直不像是从他自己嘴里讲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等楼欢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时,他哭了——是那种很狼狈的哭法,整张脸皱在一起,嘴唇发颤,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哭起来很安静,只能听见快速地喘息声,像是有点喘不上气。
正在楚群上头的劲过去、开始感觉有些懊悔自己说的话的时候,楼欢也突然爆发了。他拽起沙发靠垫往旁边一扔,玻璃茶几砰地一抖:“我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楼欢胸口剧烈起伏,眼圈通红。他用手抓了一把头发,想把长碎发圈都撸到后面去,却还是软趴趴地掉了下来,凌乱不堪。
像他的整个艺人生涯一样凌乱不堪。
“我连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能知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