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欢哥了。”
纪棋有点想笑,这种笑既不是因为纯粹的开心,也不是因为绝对的痛苦,反而是从痛苦中溢出的那一点开心,夹杂着血气的味道。
他接着扯,语气逐渐变得空洞,像机器人一样:“那如果哥生病或残疾了,你会……”
话没说完就被余安声捂住了嘴巴,他看着旁边人露出认真的表情,连吐出三个呸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纪棋。
“不吉利,不许说。”
随口一说的问题,余安声却格外认真,纪棋顺着他的话,垂眸道:“嗯,不说。”
“除了哥,你还喜欢谁?”
“小伞。”
“那我和小伞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问完余安声沉默了很久,纪棋反应过后才觉得自己傻逼,他怎么会问出这种二百五问题。
“好了,睡觉吧。”他对余安声说,翻了身子背对着余安声。
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纪棋却睡不着,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敢说出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纪棋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自己也不确定,“哥骗了你,对你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你还会要哥吗?”
这个问题纪棋并不想要一个答案,所以他特意等了很久之后才说出口,说出来不过是让心里别憋得那么难受。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非得要一个结果。
问完闭上眼睛,纪棋却听到背后带着困意的声音,即便说出的话含含糊糊的,但语气格外认真。
他说,我要哥一辈子。
脊背绷得太紧,身体僵直,纪棋大气都不敢喘,却听见自己的心跟打雷似的咚咚咚响个不停。
胸腔里似乎充满了空气,胀得人难受。他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半夜,他轻轻起身,身旁的余安声睡得很熟,把被子给他掖紧了些,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下过雨后的气温有些凉,客厅没开暖气,纪棋穿着薄睡衣站在外面,冷嗖嗖的。
弯腰在茶几柜子下拿出烟,上次找不到的打火机还是没出现,纪棋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灶点燃了烟尾递到嘴里。
倚靠在厨房的桌台边,若隐若现的红光在黑夜中亮起,淡淡的白色烟雾环绕在他身边,一根接着一根。
接近一年没洗吸的烟,在这一晚就被吸完。垃圾桶里多了一小堆的烟尾,空气中的烟味能呛死人。
余安声夜里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身旁空了位置,他伸手摸了摸纪棋睡过的位置,带着点残存的温暖。
脑子还没从睡意中彻底清醒,他推开门往客厅方向去,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里高大的身影,以及亮起的一点火星。
“怎么不睡?”余安声问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纪棋伸手把烟按灭,或许是觉得烟雾太浓,伸手在面前挥了挥:“你怎么出来了?”
余安声指了指远处的水杯:“喝水。”
往前走两步想帮他倒水,忽然想起什么,纪棋耸着鼻子低头闻了闻,停下了脚步。
“喝完水快回去吧,客厅冷。”
“你呢?”
“我再待一会就回去。”
余安声踌躇着,却也只是喝了水就回房间。他能感觉到纪棋心情不好,不知道是因为公司里的事还是其他。
后半夜纪棋有没有再回来余安声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厨房做早饭。
自从刘姨离开后,做早饭就被纪棋承包了。他会早起一会儿把饭做好,小伞和余安声就能多睡一会。
吃饭的时候余安声不停地瞄着纪棋,他和平时的表情没太大差别,除了眼下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但余安声总觉得不安,就连上午收拾桌子时,一不小心打碎了水杯。
玻璃片割伤了手指,伤口不停地冒血。简单消毒,贴了片创可贴后就没再管。他想,就那么小的伤口能有多严重。
下午余安声换好衣服,带着小伞出门,送他去上兴趣班。兴趣班离得有些远,小伞又不想坐车,嚷嚷着让纪棋骑小电驴带他。
拗不过他,余安声将他一把抱上小电驴的后座,给他戴了头盔后,告诉他要牢牢抱住自己,于是骑得很慢很慢出了小区。
于此同时一辆黄色跑车和小电驴在小区大门擦肩而过,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车门打开,穿着一身灰色休闲服的周加衡下车,嘴里哼着曲子,表情依旧散漫。
按了电梯,打开密码锁,进门的第一声就是:“半夜给我发消息,纪棋你丫脑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