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聊天,抛出一个话题以后就能有来有往聊上一段,罕答这样的,也许是天生不爱说话吧?
赵瑛努力地热着场子:“您送给我的鸟已经出生了,它很健壮也很聪明,我给它取了名字,叫赵飞翔。”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瑛说完这句话以后,感觉罕答身上的冷硬化解了一些,尽管他依旧没有一丝笑意。
“你很喜欢给身边的人事物取名字。”
他说。
赵瑛欣然道:“我家没有族徽,取了名字就当是盖上了我的徽章,代表是那是我的鸟、我的人。”
罕答觉得好笑,但是笑意并不明显,仅仅是两边嘴角微微出现一点上扬的趋势。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身边的人都有一个来自于她的名字。赵真,赵飞翔,花姨,赵翩。有趣的小习惯,却又出奇地符合她的调性。小小的霸道,小小的孩子气。
“回去好好休息,等待比选吧。”他说。
赵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表示罕答愿意在接下来的几场比选中稍微帮她一把?但她不敢妄加揣测,加上罕答已经下了逐客令,便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干了蜂蜜水,站起来向罕答行礼告辞。
*
虽然气温已经回暖,但是太阳下山得很早,告别罕答之后,阿密驾着车,赵瑛沿原路返回。走了一小段路程后,感觉天色隐隐地暗了。
“小姐,突然天色暗了,好像要下雨了。”阿密有些忧虑。
赵瑛探出头的瞬间,街角的某个旮旯里冲出三个穿着破旧的流氓。他们的脸被黄泥涂得看不清面容,手里那些木棍、树枝,骂骂咧咧的走近马车。看到马车时,一个流氓歪着头说了一句:“哟,漂亮的大小姐?”
感觉不太妙。
赵瑛低声说:“快走!”
但说得已经迟了,三个流氓向马车冲过来,其中一个喊:“兄弟们,我们抢了这个有钱小姐,今晚好好吃一顿!”
阿密不过是个少年,这三人一冲上来,他完全没机会抵抗,就被人从马车上拉下来拳打脚踢丢到一旁。
赵瑛跳下马车执匕首回击,木棍迎头劈来,木棍的一端竟然还绑着铜刺刀!为首的男人嘴角斜挑起来,“小姐挺能打啊?”
以少对多,赵瑛根本抵抗不了几招,她的头皮一阵发麻。闪躲不及,给对方露出一个破绽,一个男人从侧面挥刀刺过来,她堪堪一闪身,刺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肩挥过去的。
三五个回合之后,她越来越察觉到不对。
这三个人不对。
他们的招数有板有眼,不像乱棍胡打的流氓,倒像是经过训练的士兵。她皱眉大声质问:“你们是哪里的士兵,为什么攻击我?不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涂了灰的脸上看不到脸色,只感觉他们的招式越来越凌厉。为首的那个又说:“大小姐说的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跟我走吧!”他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什么东西往赵瑛面前一挥,淡黄色的粉末从他手里飞出。
“什么东西?”
赵瑛连忙捂住口鼻,但是已经晚了,粉末依然沾到了她脸上、眼睛里。注意力一点点模糊,天地间的颜色也慢慢变成了和粉末一样的黑色。
赵瑛晕过去以前,看到阿密被打晕,躺在了地上。
*
赵瑛走后,罕答打开了赵瑛送给他的竹篮子。篮子最上方是一只陶土烧成的鸟,黑色的身体上涂了红色彩漆,眼眸点了金色。海岱城素来以制作陶器闻名,但这只鸟的手工艺并不精湛,看着不像精深的手艺人做的。
旁边有一包干荷叶包起来的东西,打开荷叶,里面是一堆烤得很香的肉干。
他把荷叶包重新盖上放到一边,拿出底下放着的两个精美的乌木盒子。两个盒子都镶嵌着珠宝,是香水乌沉木,光这两个盒子就价格不菲。
打开第一个,是一套蛋壳陶的酒杯。打开另一个,里面是一对鹿角,断口是新鲜的深红色。
这两件都是贵族间流行的昂贵的礼物。
鹿角下面压着一张羊皮书信,罕答拿出来看。
书信上用碳棒写了一些话:这只鸟是我自己烧制的,肉干是我自己烘烤的,请神官大人享用。
罕答笑了,自言自语着:“我在她这里,不仅没有盖着她的徽章的名字,连我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呢。”他重新打开荷叶包,拿起一片肉干吃,然后把红色的小鸟放在手里,胖墩墩的小鸟憨态可掬,触手清凉而光滑。
“所以,那家伙现在长这样吗?”
*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瑛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复苏,慢慢地睁开了眼。
这是一间泥墙的小柴房,她的手脚都被绑着,斜靠在草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