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复端了托盘回来,怪道:“七娘,使君怎的不在屋里。方才那样子不像要出去呀。”她还特意切了一盘酱牛肉。扶光说:“许是有些事要办吧。”
“我还想问问他可有衣袍要缝补,如今正闲着。”柳娘叹气,将托盘搁下,坐到她跟前的胡床上。
“那便等他回来时你再去问。”
她声音有些懒散的倦意,叫她担心地上来摸了摸温度,又拿了件厚袍子给她披上。
茯苓回来时已近正午,扶光精神还有些短,靠在榻上养神。阿迦的脚步声传过来,她睁开眼,眉目顿时软了许多。
门打开便听见阿迦唤夫人,指着崔道恒怀里的牡丹,说:“姑姑说这时的牡丹难得,特买了来给你看。”
茯苓快步过去,早已将扶光细细看过,柳娘说已服了药,怕着凉,不敢沐浴洗头,只拿热帕子擦了一遍。茯苓点头,将装了药材的匣子给她,又说:“我买了一只乳鸽,已交给这驿站里的小厮去处理,你待会儿炖了汤来。”
柳娘退出去,崔道恒也不好多待,见了礼便说给师父去信。
阿迦趴在床榻边同扶光赏过一阵花,茯苓取了剪子来,说挑一朵开的最好的给七娘簪发。花剪下来,因扶光发披着,只能别在她耳后。她拿了铜镜来,镜子里阿迦和扶光相视一笑。
茯苓问:“可好看?”阿迦点头道:“好看极了,夫人生病了也好看。”她稚言稚语,扶光笑的更真切,摘了花簪在她发上,没忍住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哎,别叫我给你过了病气。”她亲完便推开她,阿迦又羞又痒正红着脸缩起脖子,闻言忙道不过病气的,揽住她的脖子回亲了一口。
屋里的日光盛起来,照的人暖洋洋的。阿迦去寻崔道恒了,茯苓坐到扶光身边,听她道:“我已同使君说好了,你去淮津一事。”
茯苓沉默片刻道:“七娘的身子我不放心。”
“有姑姑在那儿,我才能安心。姑姑留两成利,其余是我给使君的谢礼。”
“七娘...”
“他不肯要,可我却不能不给。若不能将利益绑在一处,日后兴许还有更多麻烦。”
茯苓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她仍觉得讶异,“七娘不是相信使君?”当日那样的境况,将阿迦托付,又借他脱身。
扶光许久没有回答,她望向窗外洒落的日光,轻声道:“人心易变,他救我是一时的善心,若我无益于他,时日一久,便不同了。”
此时外间突然有人走过,声音不小,随即便有叩门声。茯苓起身过去,打开门,见着一人拱手正对着使君屋门。他见了她不过愣了一瞬,便颔首道:“家主乃东都留守,听闻使君携夫人入城,特命我前来拜会。”
崔道恒不敢拿主意,东都留守便是洛阳城中职位最高的官,位同宰相。
茯苓掩上门,客气回礼,道:“使君外出,不在此处,还请移步暂候。”
那人连道:“不碍不碍,我家主人知晓使君事物繁忙,我等又是仓促前来,碰不见也不意外。家主昨日知道使君入城,便命我备好礼品,这些薄礼不过小小敬意,姑姑代为收下,等到使君回来告知一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