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这回也不怕了,瞪着他:“你要真是正人君子,怎么会不清不白地占我便宜?要么你就此打住,不再碰我,要是想同我好,总得给我个说法,现在这样算什么?”
秦故想反驳,可句句都没法反驳——他的确是不清不白地占着阮玉的便宜,如果前几次还能说是事出有因,那今天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可是他怎么能承认?
承认他中意阮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故自己就先否定了。
怎么可能呢?阮玉?
他想,京中的高门贵子贵女不知有多少,比阮玉漂亮的,比阮玉家世好的,比阮玉通情达理的,比阮玉温柔体贴的,一抓一大把。
他凭什么瞧上这么一个好吃懒做、身无长物的普通坤君呢?
他又不是疯了。
秦故冷静了下来:“行,是我不该占你便宜。”
阮玉瞅着他,总觉得他像是在说气话,便道:“你要是想同我好,你得直说……”
“我不会同你好。”秦故打断他,斩钉截铁,似乎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又不是眼睛瞎了,放着京中那么多高门贵子贵女不挑,偏挑个貌若无盐、好吃懒做的祖宗回来。”
阮玉一下子咬住了嘴唇:“你不同我好就不同我好,凭什么这样说我?!”
秦故冷冷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阮玉被他气得眼睛都红了,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落泪,把身子一扭,努力瞪着窗外把眼泪憋回去,胸膛都被气得剧烈起伏。
秦故还不罢休,在后道:“我不过说几句真话,你就气成这样,是不是太自视甚高了?”
他一旦真想扎你的心,可真是一扎一个准儿。
阮玉鼻子猛然一酸,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好半天,才压住喉头的酸涩,勉强开口:“算了,我何必同你计较,反正这一趟回去,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秦故一愣,心头猛然一紧。
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他忽而有些慌张,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未知的结果,可阮玉已经再也不看他了。
在青水镇逗留了五六日,取了宁大师新打的刀——虽然这刀比上次的更好,可秦故的心思已经不在刀上,草草将刀一收,同阮玉一路无言返回京城。
回京城乃是逆流而上,得花上十天,秦故在船上每日早起练功,练完功就去阮玉舱房门口溜达,阮玉躲着他,成日关在房里不出门。
如此走了几日,秦故越来越着急,不过,很快就有人替他打破了僵局。
“表姐?”他被泉生引着出来,就看见了刚刚在渝州码头登船的苏小姐,这位小姐乃是苏家在渝州的旁系,因为天资聪颖、样貌出众,从小便经常被送去京城苏家走动,同秦故见过不少次面。
苏小姐抬头看见他,目光微亮:“阿故,是你。”
她拎着裙摆款步上舷梯,秦故连忙下来接她:“你要上京?”
苏小姐点点头:“家中庄子新收了茶叶,给老太太送去尝尝。”
送茶叶不过是借口,常去京中走动,才有望嫁入高门,秦故也不戳穿,可就在他接了苏小姐走上二楼时,阮玉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秦故可算是见着他的人了,不阴不阳来了一句:“舍得出门了?”
苏小姐敏锐地听出这话里按捺不住的高兴,眼睛望向阮玉。
唇红齿白,娇憨可爱,难得的是身上精气神很足,生机盎然,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她打量阮玉的时候,阮玉也在打量她。
这位小姐气度娴静,样貌秀美,言行举止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同她一比,自己就像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夫了。
阮玉一时拘谨,两手揪着桃粉的裙摆,苏小姐先开了口:“这位夫人是?”
秦故:“不是夫人,他尚未成婚,是我的……好友。”
苏小姐面色一动,片刻,对阮玉笑了笑:“见谅,我见你穿着已婚制式的衣裙……”
阮玉一愣。怪不得这几日见了他的陌生人都是“夫人”“夫人”地称呼他,原来他穿错了衣裳!
要是平日里就罢了,偏偏碰上这么个大家闺秀,这下可不就被人家比到泥地里去了!
他又气又羞,瞪了秦故一眼,秦故抓抓脑袋:“我这几日给你买了新衣裳的。”
说着,就自去屋里取了新衣裳出来,都是些娇滴滴的颜色,光是红色的,就有翘红、珊瑚、莲红等等三四身,再加上那些鹅黄嫩绿的,足足一大箱。
苏小姐在旁看着,心中咯噔一声。
她对秦故说不上多了解,但她了解男人。
男人的钱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