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他喝多了,听到蒋母叹了一口气,“小尧是不是喝多了?我才知道他和阿锐方才起冲突了。”
“嗯,是的。估计睡一觉就没事了。”
“辛苦你了知知,”蒋母说,“关于阿锐的事,还有小尧和阿锐之间的矛盾,我们很无奈,但也无能为力。”
利知想到蒋星尧说过,买那批假药的钱,是他向蒋父借的,隐约觉得其中有些事。好像蒋父对待侄子,比对儿子好。
便脱口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问出口了又觉得不妥,毕竟她也才和蒋星尧在一起没多久,“阿姨,我不是……”
“没事,你可以知道的。”蒋母长叹了一口气,“阿锐的爸爸,也是小尧的大伯,当初为了救小尧爸爸而死了……”
蒋锐的爸爸生前是纵卫的制药厂厂长。一天蒋父来厂里巡查,蒋锐爸爸陪同。当时行至一栋在建的厂房,突然高处有一块外墙脱落,蒋锐爸爸最先发现,便一把推开了蒋父,自己却被压在石块之下,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那时蒋锐正在读高中,蒋星尧读初中。
蒋锐的爸爸走后,纵卫给了赔偿之后,蒋父私底下又给了一笔钱,自那时起,蒋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以及各种生活费用,都由蒋父承担起。
“我们知道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大伯的生命,这么多年,我们家对阿锐一家既感恩又愧疚。阿锐和他妹妹阿敏的所有生活和学杂费都由我们出,阿敏也很争气,英国留学后直接留在那边工作了。
我们也有意培养阿锐,于是让阿锐早早就到纵卫实习,毕业就在纵卫工作了。我和小尧爸爸都知道,这么对小尧不公平。我们也说好了,谁也不帮,让他们兄弟俩各凭实力。小尧自大伯出事后懂事了不少,他也明白我们的苦衷,甚至大一开始时公司实习,也是为了能早点助阿锐一臂之力。他呀,当初真没想过掌权的。阿锐那孩子也聪明,很快组有一支团队,只是后来……哎。”
“后来,以公司的名义卖假药?”
蒋母一愣,“小尧告诉你了?”
“是的。”
“小尧这孩子,长大啦。”蒋母感慨道,“很多人知道阿锐爸爸是因为救阿锐才走的,但不知道阿锐贩卖假药的事,于是很多不知情的人都说小尧恩将仇报,为一已之私谋权夺利。”
蒋母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小尧承受了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屋里寂静一片,利知呆愣在原地,眼神无焦地望着前方。
一些细节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难怪蒋星尧对蒋锐一直隐忍,也难怪要向蒋父借钱买下假药。
蒋星尧这些年到底在承受着什么呢?
是外界对他的误解,蒋锐对他的唾骂和敌意,还有,
父母的天秤实实在在地给蒋锐加的码。
利知不由得想,年少时的蒋星尧应该懂事了,但看到堂哥正一点一点地夺走父母亲那里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偏爱,心里也会不好受吧?
又因为理解父母的处境而没有恨。
可是,他和父母之间隔了个蒋锐,甚至是隔了纵卫,
那,还有多少亲近呢?
挂断电话的时候,利知的视线有些模糊,她伸手抹了下眼角,指尖有着莹莹湿意,随后眼泪如珠子般掉下来。
重新推开房间,利知定定地看着那张熟睡的脸,过了很久,自言自语道:“晚安。”
她今晚决定留下来,就睡在隔壁的房间。
第二天醒来,利知对着诺大的落地窗发了一会呆,才洗漱下楼。
蒋星尧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利知轻手轻脚地绕到他背后,“喂”一声的同时,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
蒋星尧淡定一笑,一手勾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饿了没?”
利知兴致缺缺,“啊,你知道我在啊?”
蒋星尧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然,我嗅到了。”
利知嘟嘴嘀咕,“真当自己是小狗呢……”
“嗯?”
“没什么。”利知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你吃了没?”
“没,等你呢。”旋即起身走进厨房。
利知化身人形挂件,抱着他的手臂,他去哪跟去哪。
蒋星尧无奈举起鸡蛋,“你抱着我,我怎么打鸡蛋?”
“我这不是有手吗?”利知歪着头扬了扬自己空着的手。
接下来是考验两人的默契的时候了。
利知伸手取下锅,倒油。蒋星尧单手敲鸡蛋,因为是左手不熟练,连同一小块鸡蛋壳掉进锅里了。
利知徒手去捻,不料被锅里的热油烫到,疼得她哇哇叫。
蒋星尧不由分说地把她手指含进嘴里。
“好点了没?”他问。
“好像没那么疼了。”
“还玩吗?”
利知狠狠点了下头,一副越挫越勇的样子,“玩!”
两人合作又煎了个鸡蛋,烤了吐司,还倒了牛奶。
动作很笨拙,胜在合作愉快。
阳光柔和地爬过窗棱,洒在那张扬着甜甜笑意的脸上。
蒋星尧眉眼也跟着舒展开了。
这一刻,昨晚的苦楚连同宿醉的痛意一同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