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被布带紧紧裹住,想动也动不了。她百无聊赖,人一闲着,脑子就忙,控制不住的开始想整件事情的始末。
能在她们归程路上行刺,需要三个条件同时达成,才能实现。
首先是内应,谢府得有人告知幕后主使她们出府的时间和路线。其次是权柄,谋刺二品大员的家眷,一刺不成还有二刺,背后之人一定位高权重,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底气和胆量。再次是动机,宁氏依傍谢家而活,交往的尽是些京中贵妇,即使不对付,茶会饭局上明呛几句也就是了,万不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而她,上京认识的人都没几个,真计较仇家,无非就是……
又扭头望向谢燃,她撇嘴。人说女娘长得好看是红颜祸水,不知道儿郎呢?有没有形容他们的词?
就是这张脸,凭白替她招了两次祸事。上次未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天家有意遮掩,她也不好太过较真。那这次呢?
家仆死伤多人,宁氏轻伤,她重伤,幕后之人还会像上次一般,安枕无忧吗?
心揣着,这次决不能这般轻易揭过,明面上若是不能追究,那她就想法子走暗道,反正总是要出口恶气,让对方长长记性的。否则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何时是个头?
微亮中,谢燃的眼睫轻轻动了两下,随即,未给程语笙反应之机,快速睁展开来。
四目相对。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正想说什么,某人已快她一步开口。
“口渴吗?”不似上次那般戾气深重,谢燃难得的温和,配上他那张冷峻非常的脸,一时让程语笙微微怔忪。
茫茫然点了点头,她瞧着他起身,单手掀开床帐,出去了。
外面天已大亮,她虽然病着,但实不好光天化日就跟他两人藏在帐子里。她知道他们是纯纯的兄弟友情,可别人不知道啊!不妥不妥,太给外人遐想的空间!
正想着,谢燃已端了水折回,白透袖珍的一只小瓷碗,里面放着汤匙,坐落在他的指尖,孩童玩具一般,莫名滑稽。
一看他这架势就没伺候过人,她手臂使力,试图自己坐起身来。
才展现了几息的温和立马消失遁走,谢某人耸眉,上来将她按下,厉声道:“谁让你动了?”
程语笙无辜:“也没人说不能动啊!”
“昨日太医怎么说的,你聋了吗?”
昨日?太医的确在帐子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不过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什么好好休养,按时服药,听了几句她就跑了神儿,后面的都没听仔细。
心虚讪讪,程语笙大度,没计较他恶言相向。自己受伤,连累他放下差事照顾,他有些怨气,实也正常。
“把床帐子收起来吧!”她喝着他喂的水,浑身不自在。
谢某人专心喂水,对她的话只当听不见。
一碗水见底,他把碗放回,掀开帐帘又躺了进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张口道:“我们谈谈。”
空间瞬时回归密闭,程语笙翻了下眼回:“不能打开床帐,坐着谈吗?”
谢燃冷哼:“你能坐?”
觉得自己赤裸裸的被鄙视了,程语笙不答反问:“你不能坐?”什么话非要躺着谈?怎么?躺着谈就能平心静气了吗?
显然不是。谢小阎王满心的怨气,坐着躺着都无法平息。“我不愿意,你管我!”
无比庆幸自己的眼皮没受伤,不耽误自己翻白眼。程语笙将头扭向床内,身子动不了,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
她不配合,他自有办法。盯着她的后脑勺,他云淡风轻:“我早知道你装病……”
此话有奇效。果然,程语笙立马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大瞪着瞧他。
“机扩阁是我名下产业,你设计的连弩经我过手才交付于你。”微微扬唇,他出声嘲讽:“身子不好?拿茶壶砸人膝盖的时候,怎不见你有半点不好?”
呃……
这下,程语笙尴尬住了。
回想认识至今,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全是她满言满语的欺骗……
原来,她马甲掉得竟如此之早……
好像突然明白了他这段时日的阴阳怪气所谓何来,她张嘴想说话,然对上他墨湖般的眼,最后只呵呵干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