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汝靠在我身侧,本已因失血而有些意识模糊,听闻此言又忽地抬了头挪了下身,没说话。
我看了眼他苍白的吓人的唇,叹了口气。
姜婉又道:“左右你现在也没有修为,莫不是修承云峰那功法修的走火入魔才修为尽失的?反正你也修不成仙了,来修魔也好。”
我刚想说点什么继续拖延一番时间,还未开口就见姜婉忽地一道凌厉魔气横扫过来,不偏不倚斩向沈汝所在的位置。眼看这气刃就要劈上沈汝,他如今负伤根本避无可避。
我心中猛地一抽紧,下意识侧身扑在他身前去挡,沈汝见状却猛地爆发出力气将我一拽,刹那间我二人位置互换。我的手猛地一收紧,险些将他身上衣袍拽烂,却是难以再调转身位。
只见沈汝一把夺过我手中玉淮剑,袖袍一甩,用尽全力般将那柄细剑朝着魔气扫来的方向猛地一掷。下一瞬,夹着浓厚的魔息、如墨色般浓郁的气刃与清亮的玉淮剑相撞!
只听见“铛”地一声震响,两刃交锋的余波将雁塔中仅剩不多的苍白色烛光震散,整个二层晦暗难明,只剩阴冷的穿堂月光。
锋利的冷光透过雁塔残骸,照亮了散碎在空中的金属薄刃碎片。
只见沈汝抛出的细剑竟被魔气直接拦腰斩断,如碎镜般爆裂成数截碎片,甚至连玉质的剑柄也瞬间炸为了齑粉,不复存在,这剑竟完全毁了。
还未惊讶,便见魔刃再无阻碍,撕裂空气般飞袭而来。我的心高高悬起,却见这魔气闪至我与沈汝身前时倏地弱了攻势,竟化为一道细微的魔流,精准地融进我丹田中。
“师……”沈汝下意识将师尊的称呼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把后面那字咽了下去。
分明他所伤比我严重数十倍,自己受伤拔剑时面不改色毫不在乎,此刻却是一副极其紧张不安,担忧无比的神色。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姜婉眯眼笑道。
我下意识在丹田位置一探,那魔气竟是完全与我体中阳毒的火焰融至一起,已经完全剥离不出来了。
沈汝方才一番掷剑相挡的动作太过激烈,将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崩开,此时却顾不上此处,只急道:“……如何了,这魔气?”
我又感受了片刻,这魔气自进入我体内便安安分分的,并未发作,也不知以后会造成什么影响,便道:“暂时没事。”
沈汝将手搭上我脉搏,想用灵力去探,却听见姜婉又开了口。
“……咦,你体内这东西竟然本就与我同源?”
姜婉迟疑片刻,道:“果然如此。我见你使出‘河倾月落’时便知你是承云峰弟子,习过《天清诀》。”
我对姜婉的身份早就起疑,此时她主动提及便是再好不过。
“可你是谁呢,我怎么不认得你这张脸?”
姜婉话音未落,恍然大悟般一道魔决向我袭来,将我这几日的易容直接撤去。我感觉到身形顿涨,面容变化,不过多时我便恢复到了原本的相貌。
……幸好我穿的这身衣袍宽松,即便是身量长了也还能蔽体,不算太狼狈。
左右此时情况也不会更糟了,我便索性自报家门,冷声道:“析临峰,舒望。”
“你又是昆仑墟什么人?”我问。
姜婉正欲回答,却见忽地有几位魔族侍从步履匆匆,从雁塔上层下来。其中一位连滚带爬到她面前,颤声道:“秋梧君恕罪,秋梧君恕罪!”
姜婉眉心一拧,不悦道:“何事?”
那魔族见二层被火烧的狼藉一片又尽是残骸血污的,还有几个鲜血淋漓的修真者,吓得惊惧不已,半晌才回神:“属下没拦住,让……让……塔顶那位仙君松了禁制……属下失职!求秋梧君责罚!”
仙君?这塔中竟还关了其他修士么?
我只知道严雪挣脱去了必然会有所作为,但也不知会是如何破局,此时也是颇为好奇。
我心中暗自思忖,姜婉却是极不平静。她闻言猛地一转身,才发现被她捆在椅上的严雪不知所踪已久,立刻明白这多半是严雪搅的乱局,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魔族,怒道:“不过也是个使不出灵力的废人,这都看守不好?”
那魔族侍从连声应和,磕得头破血流,姜婉此时真动了怒,毫不客气一巴掌裹着魔气甩出:“——滚!”
那魔族无力抵挡,下一瞬便要被魔气撕成无数碎片,却见一道至纯灵力像弧光般将魔气化了去,有声音从二三层相连的阶梯处传来:
“对自己的魔兵便不必下死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