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了城中，严雪负了伤先回了客栈休息，我与沈汝便在城中寻人打探“秋梧君”所在何处。

我与沈汝在城中的石路上并行，还未至繁华地界，便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我脚步不稳，晃神一下，竟觉得浑身都有些脱力似的要往下摔。

沈汝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我，紧张道：“师尊，怎么了？”

我借着他的力站稳，摇头道：“没事。”

我心中反应过来，我此行已数日，算算时日，上次服用的辟谷丹早已失效了。我现在跟凡人之躯无异，没吃辟谷丹自然需要进食。我心中有些羞恼，这竟然是饿的。

沈汝本以为我是与魔族交手时受了暗伤，见我神色古怪但又不似因为痛楚，便猜了出来，问道：“师尊，我们一同去酒楼吧。”

“……好。”我有些尴尬，小声道：“左右不过是问‘秋梧君’，酒楼倒也顺路。”

沈汝为了方便我借力，靠的我极近，他说话时的微震从挨着我的地方传来，他说：“嗯。而且我还没与师尊一同用过饭呢。”

我心想何止是没和我一同，估计是就没怎么用过饭罢，我道：“你又不用吃。”

“我陪师尊一起。”他道。

一般修士筑基便可辟谷，平日里根本不需要进食。虽说修真界是有灵兽灵草为原料的菜式，可以补充少量灵力，但灵力杂质多，利用效率不高，而且这菜价格昂贵，一般修士也不太会斥巨资只为尝个味。

烛南城偏远，再繁华也繁华不到哪去。沈汝带着我寻了个三层楼高的酒楼，店门外挂了个杏黄色的酒旗，站着三两店员，见我二人走近了便招呼人进去。

我与沈汝被带着寻了个人少些的角落，临窗，还能听见楼下有人讲书的声音。

我与沈汝二人对坐，我没什么意见便让他点菜，他扫了眼菜牌利落地报了几个给店小二后便沉默下来等待。我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便环视了下店中，只见楼下那说书人在那台中一番比划，眉飞色舞，便凝了神去听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常言道昆仑墟乃如今天下第一大宗门，我看却未必。”那说书人摇头晃脑开了个头，道：“众人皆知昆仑墟乃是靠昆仑老祖所谱《天清诀》闻名并得以在修真界中崛起，都说这功法有多玄妙神奇，只要学满其中三十二式便能飞升，可惜却不知为何一代单传，只教其他弟子一招半式，实在是吝啬。”

“嘁，若是人人都能学那还分什么内外门，有些人就是天资愚钝没本事，这也要玷污这等上乘功法么？”

“这位客官，那也不是这么说。我听闻昆仑墟自上任承云峰主仙去后，至今仍未定下新峰主，堂堂一昆仑主峰竟是群龙无首，这功法传承又如何是好呢？程峰主自己虽是平庸，可座下弟子无数，自然个个拿出来论都还算不错，可你看其中哪个算在修真界中出过名？都不过是些平庸之辈难堪大任。若是当年‘承云双璧’都好端端的，承云峰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这峰主人选自然是落在这两人之中的。 ”

我脑中一片空白，心中霎时失去了所有情绪，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只反复将那几字咀嚼：“程峰主……师尊，仙去了？”我呼吸急促，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抖。

我匆匆看向沈汝，急病乱投医般地不管不顾问道：“什么时候？”

沈汝道：“……腊月初。昆仑墟的冬雨，是她灵力所化。”

与我的过往有关的人，竟然又少了一个。

当初在承云峰上我与舒依兰、谢清瑜、沈无许皆是她手中牵着的小童，如今却是只剩我与沈无许了。

昆仑墟这半月的冷雨……可笑我当时竟然还心想，纵使百年都阴雨绵绵那又有何不可，关我何事。

我心中极乱，问道：“……为何化雨？”

“传闻是说程峰主资质平平，想来也是大限将至自觉得进阶无妄，程峰主道侣数年前也寿元将至，程峰主或许在世间也并无留恋，便……”沈汝又急急补充道：“师尊，这是我在内门中听闻的……并非弟子所想。”

我知修真界中向来对我师尊并无多少赞誉，因为她虽是大师姐，却在同辈中最无能，最资质平平。若是庸庸碌碌倒也无妨，可偏偏当年与她相争的其他同门不是另谋出路就是意外去世，最后峰主之位竟落在她一个修为不高的中庸头上。

除了我与舒依兰是自幼被她亲自带回门中，我们将她视若亲母自然十分尊重爱戴。我的名字也是她亲自取的，换了顺序后便是“明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