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常有人说,世无新事,你以为独特的人生不过是历史无尽的轮回。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新事旧事这种说法,太容易让一切都变得寂寥无趣,在我看来,人生的独特不应该在于单纯的经历,而在于能够时时刻刻叩问己心。
毕竟说来说去,世间最大的轮回不过是诞生、生长、死亡。
我停留在生长期的某一刻太久,哪怕非我所愿,我总得品尝到各种不同人类的、动物的、生命的、灵魂的死亡。
背靠着一块天然的岩石,我坐在坚硬的泥土地上。水流形成的触手癫狂着甩向所有人时没有留情,巨大的吸力将我卷入其中,等我忍着呛水的窒息清醒过来,自己已经不知道被水流冲到哪里了。
我头有点疼,也许是撞到了什么。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还是浓重的黑。
“谁在那里?”
黑暗中,男人低哑声混杂着轻微的喘息。
我沉默了一下,回应道,“香克斯吗?是我。”
他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才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啊。”
“本乡和你在一起吗?”
“嗯,他在这,不过昏迷了没醒。”
我们又安静了下去,空气轻微的流动表明这并不是一个密闭空间,可我从摆脱水流后就有些脱力,实在提不起劲做什么。
“就这些吗,”香克斯语气冷淡,“你不多过问一下他的伤势了吗?他可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
真过份呢香克斯,刚才不让我碰他的可是你。
“我能靠近点看看他吗?这里太黑了。”我的确有些放心不下本乡,香克斯这时候倒是好像忘了对我的防备。
“过来吧。”
得到他同意,我几乎是半爬着朝声音方向摸索着过去,等碰到一块潮湿的衣角顿了顿,我抬起手往上试探了下,触碰到一小块温热的皮肤。
“……痒。”香克斯咕哝了声,下一秒我手腕就被抓住,他一个用力我就失去了平衡,失重中我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单手将我的手扭到身后,让我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伏在了他腿上。
胸口正好被他大腿硌住的我有点绷不住地挣扎,他的手却像铁钳纹丝不动摁住我,“在让你接近本乡之前,我认为你需要对我坦白点,你觉得呢?当然,失忆的那种借口就没必要再提了。”
……好家伙,本乡是鱼饵我是鱼吗?这审问方式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你想知道什么?”越动他摁我越用力,我胸口和手腕都好痛,我没自虐的兴趣立刻放弃了挣扎。
香克斯对她妥协速度有所见识,也不奇怪,“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主动点坦白。”
黑暗掩盖了一些东西,也放大了一些东西。气氛在他单方面的强势下变得紧张。
被人精心编织的发辫早就散乱开来,我裸露的肩膀上有着黏糊糊的潮意,而他高于我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一阵阵传来,我的肩背在冰凉的空气里颤栗,胸腹却是截然相反的炙热的潮湿。
我就像一条在冬天雪后的野外,被猎人用铁板烹饪的煎鱼,他腿上的温度是不热烈但恒定燃烧的柴火,猎人正慢条斯理地料理着与他曾经战绩相比而言不值一提的食材。
浑身难受。
我不喜欢这样。
我讨厌被这样直白的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