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并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但等待的心情却可以无限地将它延长。
香克斯他们等得都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人出现说神祭要开始了。
他们走出囚室来到街道,惊讶地发现作为光源的果子都变了颜色,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小镇的房屋都隐去,而闪烁银蓝色的光辉点缀在幽暗之中,汇成一道道静谧斑斓的溪流。
“你们的人都去哪里了?”
带路人像是没听到香克斯的话,自顾自地向一个方向走去,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任何行动。
海贼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对他们憎恶的、崇拜的、挑衅的人见多了,可这样无视的,还真是少见。
“……”香克斯自讨了没趣,摸摸鼻子对同伴耸了耸肩跟上了带路人。
顺着苍银光辉的指引,他们前行的道路似乎从某一处开始往下,当他们从拐角走出到达目的地,才发现这并不是错觉。
小镇下还隐藏一层区域。
“啊啦啦,这可真是……”
新的地层非常空旷,依旧是暗色的基调尽收眼底,但比上一层更加密集错落的光源使这里显得昏暗而非黑暗。
灯影幢幢间,消失的地下族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引路人将他们往里面带到离地层中心比较近的位置,示意他们在这等着就融入了族人的人群。
“你们听到了吗?”贝克曼耳朵微动,问道。
“唔……看,那是不是有片湖?”耶稣布出色的见闻色最先做出了判断,其他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探寻。
“是她?”
在观察湖泊前,本乡视线在略过一道身影时停了下来,她此刻穿着一身让他异常眼熟的金银交错的鱼尾裙,黑色微卷的长发被与衣裙同色的发带编织成繁复发辫。
环境的昏暗加上距离有些远,他看不太清她的脸。
“觅中月光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族长德安杵着拐杖站在她身旁,“我们等了您很久很久,您知道吗,我甚至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能等到这一天。”
我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腰间收紧的丝带,“我不是它的主人,也不是你们等的人。”
“……在海洋上,世人皆知高居圣地玛丽乔亚的天龙人称自己是造物主的后裔,”他说,“可造物主去哪里了呢?世人愚昧,只有我们才知道,我们追随的才是真正的造物主、不灭的神明,祂只是暂时离去,我们坚信祂的光耀会再一次降临世界。”
“……您难道听不到吗?”德安嘶哑苍老的嗓音有些悲凉道,“您听不到我们灵魂在等待救赎的悲鸣吗?为什么要一直否认呢?”
“……”
“您其实知道吧,您什么都明白,”德安和松果不同,是不是年纪大了的人都有这么强烈的倾诉欲?“我们如此虔诚,从未忘记。”
……搞宗教的如果不被管制都容易有点疯,我是真不想再听他絮叨了。
这让我在看到松果出现后居然松了口气。
多么奇怪啊,我可以不出声旁听海贼们没营养的嬉闹一整天,却无法忍受一位老人卑微的倾诉。他、他们对于神明献出了衷心,我却根本不希望自己感知沾上一丁点他们的执念。
松果是他们一族的圣童,地位在族长之上,他脸上有着愿望即将实现的满足笑意,穿着祭祀用服示意德安准备开始。
拜亮摩人里走出一队体型健壮的武士围绕我们单膝跪下,双手交叉横于胸前,低沉而富有韵律地唱起奇异的曲调。
曲调初始舒缓低回,我却不由得略微后退半步,眉心微微动了动。
松果从长袖抽出一只短笛,强烈的音鸣如利剑刺破苍穹,武士的曲调随之变奏,仿若激烈的脉搏从他们胸腔传递而出,炸裂开来。
字面意义上的,平静的湖泊在他们祈神的乐曲中,从中间分裂开了。
“开玩笑的吧?!”偷偷走近的香克斯一行人下巴差点惊掉,“这是怎么做到的?”
松果笛声一转,再次变调,湖中裂缝里有东西缓缓升了上来,直到他停止吹奏,一座洁白石质神座和通向神座的灰色石道完整地浮在了水面。
“我,和这里正在受无光之苦的人,愿我们无尽的真诚能使您听见我们的声音。”松果猛地跪在了我的面前,随着他动作,所有地下族人一齐跪拜在地,只剩下海贼们面面相觑格格不入站在其中,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我的视线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我侧过脸,避开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
“请醒来吧。”圣童埋头祈求着,那些族人也应和着轻念。
“请回来吧。”他双手指尖深深陷入黑色的泥地,神座尖端忽然射出一道模糊的光辉围绕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