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所以他才和那个凶手有一样的刺青,重金请来杀手杀我,原来我的命这么值钱呢。可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二人迈过宫门,拐入另一条少有人行的宫道。
“杀手只需要执行主人的命令,知道得太多,也是一种危险。上次围场死的那些刺客,就是孤灯楼派来追杀他的,所以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我可以让他脱离孤灯楼,他要替我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月魄珠。”
听到这个答案,于归有些怔忪,脚步慢了下来,又是月魄珠——
她看着晏秋池的背影,忽然留意到一件小事。
自从遇见晏秋池以来,每次二人同行,晏秋池都走在她身侧而非身前。
按理说尊卑有序,她不该与他并肩而行的,可晏秋池动作太自然,自然得令于归都不知不觉将那些礼数抛之脑后。
他当初说过会照顾她,这句话并未食言,哪怕是在这种小处,也做得无比妥帖。
晏秋池走出几步便察觉不对,当即停步回身看她,长长的宫道上只有他们二人,两侧是高高的宫墙,于归站在那儿,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令他难以自持的悲伤。
他心尖忽然一疼。
“其实,我悄悄问过羌云,月魄珠只存在于传说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派了很多人,花了很多心思去找月魄珠,可秋池,万一世上根本就没有月魄珠呢?”
“我醒来的那一日是四月十三,今日是六月十二,半年为期,还有四个月,晏秋池,你为我做得够多了,人是要学会认命的,若是我命数本该如此,也不必强求,至少这些日子,我都过得很开心。”
所以你不用再如此为我费心了。
任何一件事,付出太多心血,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会难过的。
于归自知往常习惯了封闭耳目,什么不看不听,可她终究不是个真正目盲心盲之人,晏秋池封地远在永州,年节时都未必会回来一趟,这次是为什么匆匆回京?
为什么一回到京城,就先去了尚书府?
为什么向陛下请旨追杀她的死因?
为什么留在洛阳迟迟不走?
为什么……对她的事如此上心?
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晏秋池眼眸狠狠一颤,一只手臂包着绷带,就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狠狠捏了她的脸一下,柔嫩白皙的脸颊顿时便红了一块。
于归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些震惊地抬头。
“小惩大诫罢了,于归,你说过会相信我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是天子的亲弟弟,是当朝亲王,不过一枚小小的月魄珠罢了,我一定能找到。你不是说你欠了我很多吗?如今这么说,难道是想赖账?”
他弯腰垂头,温柔却暗含强势地握住她的肩:“什么天意命数,都做不了你我的主,我要你好好活着,活到还清债的那一日,我不允许,你就不能先放弃。”
饱含侵略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不许她有半点退缩之意。
于归眼眶一热,使劲瞪大了眼,瞪得眼睛都有些发红,才将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谢谢你。”她满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说得出这一句。
这三个字太轻太轻,她知道,于是半晌后,又挤出一句:“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你。”想到自己身无长物,她还不忘补充,“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性命也可以。”
晏秋池的脸色变得有些无奈,他想要的哪里是她的报答?
他抬手轻柔地按住她的眼皮,轻声哄道:“好,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你的命,留着报答我,所以该用膳了,饿坏了身子可就算我的了,走罢?”
于归听着这话不知怎地,耳朵有些发烫。
先前的泪意已经没了,正要继续往回走,她的手却忽然被人牵住。
于归手一颤,下意识要往回缩,却被牵得更紧了些。
这、这是干什么?
晏秋池没有解释,对于归盯着他侧脸的目光恍若未觉,只有嘴角往上扬了扬。
寂静无人的宫道,燥热的手,和古怪的气氛无一不刺激着于归。
罢了,那就放纵一回吧。
于归慢慢回握,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亦不曾多看对方一眼,以一种心照不宣的姿态,牵着手并肩走回了延庆宫。
当然,一路上也遇到过宫人,以及巡逻的禁军。
没人敢抬头多看,但余光足够他们看清了,盛平王当真是牵着个姑娘回去的!
一下午的功夫,晏明川和姜止月都听说了这件事。
晏明川自然为弟弟高兴,姜止月这处,却暗自担忧起来。
若是陛下和盛平王得知于归的身份,恐怕于归会有危险。
她思来想去,令人悄悄递了个口信。
盛平王遇刺的事,她得亲口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