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确实不明白。
为什么她要去见羌云?
说实话,对于羌云,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这儿可是平溪围场,皇上的营帐就在不远处,要是羌云做月老的心思不死,还惦记着要让她去做什么皇后,岂不是完蛋?
不过——节华蹲在她营帐门口,唉声叹气了一整日,愁得于归头都大了。
算了,羌云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虽然总爱自说自话,可心眼不坏。
节华好歹也是秋池的朋友,那也就是她的朋友。
朋友有难,自该挺身而出!
所以于归去了。
节华请她去打听打听,羌云出现在平溪围场的缘由,至于为何他自己不去——
三顾其门,未得入也。
这对师兄妹之间关系为何如此古怪,于归分析了数种可能,如爱而不得、祖辈恩仇,甚至还有有情人变兄妹。
但晏秋池听完只是摇头,“我倒是听节华说起过一二,扶珈山此代有两个嫡传弟子,但掌门之位,只有一个人能坐,或许症结就在此处。”
于归不太相信,“既然只有两个弟子,那掌门之位有什么好争的呢?一个做掌门,一个做副掌门不就行了吗?”
晏秋池解释道:“不是这样算的,扶珈山真正的绝学,乃是占卜。节华与羌云,同样师承化虚子,都曾习占卜测算之术,可占卜一道,有大有小,小者测旦夕祸福、云雨变化,大者料天下局势,百年兴衰。”
“能以凡人之眼,堪尽世间机缘,这才是他们真正要争的。”
于归似懂非懂,又问:“化虚子?我好像从未听说过此人。”
“化虚子其人,我也只在幼时从母后那儿听说过一些,据传前朝末帝初登大宝之时,曾于京郊古寺中偶遇一白发道人,那道人赠他一句箴言,随后飘然远去,不知所踪,那人正是化虚子。”
于归听得入迷,忙追问:“什么箴言?”
晏秋池俯下身,在她耳边细语:“双雁别,长生难觅觅长生,社稷改,故国难复复故城。”
“后来前朝皇后病故,末帝悲痛欲绝,想起这句箴言,派人四处寻访化虚子下落,终究一无所获。”
于归小声惊呼:“这句箴言竟当真应验了?!”
说来惭愧,先前她还以为谯鉴说的什么隐士高人是信口胡诌的呢。
她心里默默决定稍后对羌云态度再好一点。
这可是高人弟子!
闲话的功夫,二人已走到东北角的一处营帐前。
羌云的住处并不难查,她是跟着赵国公府的人来的。
晏秋池将人送到,又不忘絮絮叮嘱。
“她出现在此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还不清楚,你也要提防一二,进去之后,尽力一试便可,不必勉强,我去见见皇兄,等会儿来接你。”
于归笑眯眯点头,将方才编了一路的嫩黄色花结缠上他的手腕,又将衣袖盖下来遮挡住。
“好啦,送给你。”
晏秋池感受着花结尾端垂下的那根线恰好落在他掌心,有些发痒。
他将手背到身后,悄悄捏了捏,说:“谢谢小阿归的礼物。”
——
成复昨日奉命去办了件急差,午后才匆匆赶回。
平溪围场占地广阔,有三处入口,他走的这条路是人最少的。
附近并无什么秀丽风景,只有一处绝壁,人迹罕至,也就不用遇上旁人。
他最不耐烦同人寒暄。
快马扬鞭而过,有数道身影映入眼帘。
成复瞥了一眼,面具下的神情微顿。
他目力极佳,虽隔着些距离,但也能看清,站在最远处的紫衣女子分明是宫中女眷的装扮。
此次随行的宫眷,也只有那一位了。
宫人都站得远远的,唯有她独自在悬崖底下,仰头看着什么。
成复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松了松,放缓了马儿的脚步。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过去见礼。
这个距离,若说急着回营没瞧见,也能说得过去。
尚未做出决定,已有眼尖的宫人先看见了他,小跑着过来,还不住挥手示意他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