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试探着动了动腿。
嗳?
好像没那么疼了?
不对啊,她难道昏迷了三天三夜不成?
趁着对方看不见,于归撩起裙子看了一眼,腿上被蛇咬的伤口还在,但血已经止住了。
联想到少年说的那句“现在可以了”,于归一瘸一拐地小跑着追了上去。
“是你救了我?”
少年没搭理她。
“你怎么做到的?”
依旧沉默无声。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何又要救我?”
少年总算看了她一眼,“我为何杀你?你的命值多少?”
“你先前一直追我们,难道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少年不理解这句杀人灭口从何而来,只说:“我杀人很贵,你不值。”
于归心情复杂,那她们方才是在干什么?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三条岔路:“走哪条?”
于归:“……”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现在的状况是,这位疑似杀手的小哥迷路了,还要她来指路?
她现在不是被绑的人质么?!
难以理解,但于归刚好真认识路。
这里离河不远,要想回到营地,左边那条就是最近的。
少年看了眼她指的方向,抬步往右边走。
“诶,这边才是营地的方向!”
“我不去营地。”
他停了片刻,又说:“我给你喂了解毒丹,换你替我指路,我不欠你。”
那敢情好!
于归放缓了脚步,试探着朝左边转身:“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多谢小哥赠药相救,路上小心……”
“唰——”
于归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已经横在眼前,离她的脖子大概只有半指宽。
“解毒丹价值千金,现在是你欠我的。”
“知、知道了,走罢、走罢。”
接下来的一路,这少年就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任凭于归再如何试图套话,也始终不发一言。
一路上说得口干舌燥,却连对方名字都没问出来的于归颇感无力。
怎么会有话这么少的人?
他到底要带着她去哪儿啊?
怎么走了这么久,连根趁手的棍子都没见着?!
眼看越走越偏远,四周杂草丛生,有些已经齐腰高了,于归意识到这应当是离开营地的方向。
不行,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她越走越慢,逼得少年几次停下来等她,最后实在没了耐心,再度用那冷得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她,问:“你想干什么?”
于归弯下腰撑着膝盖,一边喘着气一边道:“不是我不配合啊,是实在走不动了,你看我还有伤在身……”
目光在他身上干透的血渍上一顿,她假装没看见,继续面不改色地说:“我一个弱女子,先前被骗到这深林中来,又被你追了那么久,还被毒蛇咬了,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再逼我也没用,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能不能让我歇一歇?”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抹焦灼,看了眼来路,果断道:“不行,走或者死,你选一个。”
于归震惊:“不至于吧,我的命可是你刚救的,何况你不是说你杀人很贵么?杀了我不仅没人付钱,你还会有想象不到的麻烦。”
“那也比不上眼下的麻烦。”
见少年将要耐心耗尽,于归没再强行要求休息,但接下来的路她走得比之前更慢了。
少年不知为何,执意要带上她。
于归其实说的不全是假话,她只是力气大了些,并不代表体力特别好。
她现在胸腔里一直胀痛,腿也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再走下去,就算不死在这少年剑下,也要被活活累死了。
秋池怎么还不来救她?
李辜云她们找到援兵了么?
她不是一截柳枝么?怎么做人的时候平平无奇,都托身柳枝了,也没学会些精怪法术什么的。
于归胡思乱想着,没留神被绊了一下,她往前扑去,下意识扯住了前面人的衣袖。
少年反应极大地迅速避开了,但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他的伤口被扯了一下,脚步竟也一虚,若非一只手死死抓住身旁的树,恐怕当即就要跪在地上。
她就说嘛,都受了伤,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看看,抓着树的手都快抠出血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腿软了,不是故意要撞你。”
虽然这少年看起来伤得不轻,但于归估摸着他要是想取自己的命,恐怕还是易如反掌。
她又看了眼少年的手,忽然目光一滞。
因着方才的动作,少年的衣袖翻了起来,露出了手肘处的一个黑色印记。
这个印记——怎么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于归死死盯着那个印记,越看越觉得头疼欲裂。
到底是在何处?
黑色古怪花纹、冰冷的剑、冰冷的目光……
那是——杀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