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晏秋池的眼,语气慢慢变得坚定:
“但我也想知道真相如何,至少要弄明白,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晏秋池听见那个“死”字,眼皮一颤,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记住,从今往后,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包括你从前的至亲至交。”
此言一出,于归与一直沉默的节华都看向他。
晏秋池并未解释心中忧虑,只叮嘱于归谨记此话。
虽然不明所以,于归还是点了点头。
夜渐渐深了,于归实在困得睁不开眼,被晏秋池劝着上楼休息。
堂中只剩他与节华二人。
节华扫了一眼桌上四散的情报,悠悠问道:“王爷方才再三叮嘱,可是担心自己护不住沈姑娘?”
晏秋池将密信一张张投入火中,看着它们在脚下化为灰烬,眸中深藏的忧虑在火光下遮掩不去。
“我虽愿意护她一世,但人力终有不逮之时,我不敢赌,也赌不起,她总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说到此处,他抬眸看向节华:“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们回府,客栈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若是不想被你那好师妹找到,最好谨慎行事。”
节华一滞,抬眸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于归的复活。羌云给了于归暂居之处,因此一恩,我可以不计较她利用于归的真正意图,但若是她再敢强逼于归做她不愿之事,先生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完,晏秋池也不管节华如何作想,起身出了客栈,他回到洛阳已有些日子,还未回过王府。
明日带于归回家,今夜还得先去交代一二。
*
回到盛平王府后,晏秋池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时日忙昏了头,忘了什么事。
他自永州匆匆归京,并非独身一人,试图阻拦但失败的王府长史也追着他一路回了洛阳。
只是一进洛阳城,他就直奔尚书府,将人抛之脑后。
于是此刻被一脸谴责之意的王府长史许源堵了个正着。
“您是要长留洛阳?”
书房之中,晏秋池望向这个下属,见他短短数日竟仿佛消瘦了一圈,难得起了些歉意,于是略一点头作为应答后,耐心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许源见此便痛心疾首道:“您的封地毕竟是在永州,此次回京尚可说是为庆贺陛下大婚,可大婚未成,又出了这等事,上次您去沈府走那一遭必然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您再留下去恐怕会牵扯进麻烦事啊。”
许源这话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但不料自家王爷会在这个时候同他装傻:“谁敢将麻烦找到我头上?若有人提及我当归永州之事,你就说我身体不适,洛阳气候好,我回来修养。”
见他闭口不谈沈家之事,许源无奈,只好直言追问:“王爷与那沈家大小姐,莫不是旧识?”
晏秋池未答。
许源又问:“沈大小姐为后,此事可是有您的手笔?”
京中贵女甚众,沈家小姐究竟是如何入了天子的眼,众说纷纭。
但许源毕竟是王府家臣,多少知晓一二,主子去岁年中往宫中送了一封信,没几日陛下便下旨立了沈大小姐为后。
再想到王爷归听闻沈大小姐失踪一事时的异样,许源不得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若非是旧识,如何会令王爷日夜兼程地赶回,甚至还当众失态,在沈家闹了一场?
只是他在王爷身边也有数年,倒是从未见过王爷与沈小姐有何交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归之事,晏秋池并不打算让更多人知晓。
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许源乃他心腹之人,事关于归性命,他谁也不信。
但晏秋池清楚许源的性子,知道他今天是非得追根究底问一个答案的,半晌后,终于松口解释了一句:“我与她的确相识,皇兄那边我自有解释,我不过是回家住些时日,他并非疑心深重之人,不必担忧。”
并非疑心深重之人?
许源几乎憋不住心中的话,但到底顾忌着冒犯君王的杀头之罪,没敢说出口,只默默道:那也得分对谁。
天子待盛平王这个幼弟的确是信重恩宠,但人心莫测,何况是万万人之上的那位。
古往至今,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难道还少吗?
何况天子的信任,能有几时,又能有几分呢?
若是有朝一日王爷当真犯了什么忌讳,又或者有奸佞之人进了什么谗言,陛下到时当真还能如今日一般信任王爷吗?
不过许源也清楚,王爷既然打定主意不说,他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反正那沈大小姐已经死了,就算二人从前当真相识,也算不得什么。
故而在晏秋池吩咐明日府上有贵客入住时,许源只当王爷又在何处认识了些古怪的“得道高人”,并未想到所谓贵客,指的竟会是一位“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