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上头的主子彼此之间是什么态度,他们这群下人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对待陆元珍还是恭恭敬敬的,可一对上荷花和汤书巧便像看到了两只带虱子的猫,明里暗里地躲开他们,又在躲开之后说些似是而非的刺人话。
既让人挑不出错处,又让人心里不痛快。
陆元珍想了想:“这怕是还要看宁亭钰的想法。”
毕竟她如今是顶着宁霄绣庄名头参赛的绣娘。
“不过,伶雅城那么大,到时候就算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怕也少有碰上的时间。”
而且,她来伶雅城是为了参加锦绣赛,到时候估计会忙得昏天暗地,也没精力和时间同这群人应酬。
“届时我去赛场,你同汤书巧自己在城内逛逛,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怕是你想同商队的人见上一面,还需要花些功夫呢。”
陆元珍对商队那群人隐晦的排斥倒是没有察觉,不过即使是她察觉了,应当也只一笑置之。
毕竟他们的不满,对她而言,实在是达不成伤害。他们这般背地里的冷嘲热讽,不过是间接地表达了他们心中的狭隘和嫉妒罢了。
隔日一大早,商队便出发了。
或许是目的地近了的缘故,商队的前进速度快了不少,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喜气和期盼,而这些人之中,却不包含宁亭钰。
“啧。”
邓子约观察着前头骑马的宁亭钰,心中的好奇像是成群结队的蚁群,细密的触肢来回攀爬,闹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直接质问宁亭钰对陆娘子是否有非分之想了。
但是宁亭钰先前对陆娘子的‘冷淡’却还历历在目。
邓子约怕自己误会了,闹出个以年份为期限被好友取笑的经历就不好了,或者更糟。
比如阴差阳错地勾出宁家不该探知的秘密之类的。
邓子约极力说服自己,想将自己的好奇心摁杀在萌芽阶段,却见宁亭钰再次驾着马,自然地徘徊在陆元珍的马车旁,近似护卫般的动作让邓子约被好奇心折磨得痛苦地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一阵高过一阵的嘈杂声响盖过了踢踏的马蹄声和车轮轧过砂砾的响动,将邓子约的注意力强行拉扯了回来。
等看清楚面前的景象,连邓子约都忘记了自己心中的纠结,惊诧地望着前头的人群。
“这是什么?流民吗?”
“别慌,护好马车!别让他们近身!”
护卫队的人自发分成几股将商队围起来,另有四人随着宁亭钰的命令簇拥到陆元珍的车驾身旁。
“东家,是不是出事了?”
荷花听到响动,似乎想到了某个可能,面色不免有些发白。
陆元珍心中惊诧。这里离伶雅城已经很近了,加之有锦绣会这般轰动的赛事,伶雅城只会比锦泾镇办得还要热闹,不知会引来多少达官贵人。
在这种关头,按理来说官府必然会加派人手护卫城镇的周边安全才是,怎么会在这时候遇上劫路的?
陆元珍虽然心中有疑惑也有戒备,但对上荷花略带惊恐的目光,还是镇定地朝她笑了笑:“不碍事。商队里可有不少能手。”
陆元珍边说边将那小窗打开,抬眼的时候正巧同护卫在旁的宁亭钰对上了视线。
“宁公子,出事了吗?”
陆元珍问着,视线自然而然地离开了对方,转而探究地朝远处望去。
随着商队的前进,陆元珍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便看清了那群人。
“应当只是流民。”
宁亭钰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又在这群人衣衫褴褛的佝偻,面黄肌瘦的蹒跚,和恳切的哀求中被掩埋。
陆元珍微微张嘴,却一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那些人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狼狈瘦削的模样,见到了商队,迈向前方的蹒跚步伐都渐渐停了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着商队跪了下来。
“求求几位爷,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这孩子就要死了……”
“只要三十铜板,卖命钱……”
凄厉的哀求如同冰冷窒息的潮水般轰然涌了过来,让陆元珍蓦地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