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子有心了。”
宁亭钰正襟危坐,心神难以避免地被身旁落座的陆元珍牵引,闻言不过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了,但这敷衍的态度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交好信号。
方县令想到上次宁亭钰在锦绣会的慷慨解囊,之后更是长时间没有上门算账的意思,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要知道,宁家可是在首富之列,而宁家可以坐稳这个位置而不怕被旁人觊觎,自然是多亏了宁家连着出现的两名贵妃。
方县令也是避事习惯了,等得罪人的事情落成了之后,才越想越心惊不已。
要是宁亭钰将上次被慢待的事告了家长,那他的乌纱帽怕是就难保了。
可宁亭钰到底只是个白身,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后辈,让散漫惯了的方县令对其点头哈腰,他又做不到,因而眼下只能别扭地坐在那里,身上的拘谨几乎要化成了实质。
陆元珍看看宁亭钰严峻的脸色,又看看方县令古怪的扭捏,迟疑了两秒,还是主动开口问道。
“方大人,敢问那石娘子可曾向您交代过苏家的事情?”
方县令听到陆元珍的问题,又见宁亭钰没有反应,便轻咳一声,勉强撑着那身官方的派头说道:“没有,可是你与苏家结怨的事?”
方县令虽说怀疑这背后是陆家嫡系为了搅黄之后的赛事,并给他添堵而对陆娘子下手,但从始至终,方县令都没有否认其他的可能性,而其中最直接的可能,便是陆娘子当真与苏家有过节。
陆元珍听到这话,当即摇头:“还请方大人明察,民女在今日之前,只与苏家嫡子苏克勇有所接触,对今日之事也是茫无头绪。”
“只是那石娘子在被抓走之前,不仅与我道歉,还求我救她,更指出苏家二子如今身陷险境……”
陆元珍落在虚空中的目光像是越过了无数的阻碍,再次看到了石娘子离开时痛苦又绝望的疯狂,她的话语随之停了停,片刻后继续说道。
“方大人,我的确并不知晓这场官司真正的目的,但在昨日,苏家的马夫的确曾经来求我,请我帮帮苏克勇,只是我,我对于苏家而言,到底是个外人,只当这是苏家的家事,并未插手。”
“嗯……”
方县令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见宁亭钰双眼明亮地注视着陆娘子,心中忽然有了个猜想,可还没等他抓住这个猜想,去叫下人过来服侍的钱师爷便笑着走了进来。
“宁公子,这是上好的龙井,您请。”钱师爷亲自将下人手中的茶盏放在宁亭钰面前,又拿起一杯放在方大人面前,这才整理其他物件。
宁亭钰见那茶盏盖着,掀开一看,里头的茶叶沉沉浮浮,高温加上闷泡,对这盏茶半点兴趣皆无,又将杯盏盖上了。
正在这时,陆元珍站起身来,帮钱师爷布置好桌面,再次落座在了宁亭钰身边。
“……”
她对我的心意果然还是没有变。
宁亭钰压了压不自觉牵起来的嘴角。
可惜她的期许只能落空了,在大事未成之前,他绝对不会陷入男女之情的纷扰之中的。
宁亭钰绷着脸,一直观察他神情的钱师爷不免心惊。
这可是府衙里最好的茶叶了,竟还是不能让宁亭钰满意。
方县令被这茶水点心一干扰,登时忘了刚刚那一瞬间似要抓住的某个猜想,只将茶盏拿了起来,细细品茗了一番,才示意陆元珍将刚刚所说的话再同钱师爷说一遍。
钱师爷只得暂时抛下对宁亭钰的关注,边听边点头。
作为锦泾镇的师爷,主子还是方县令这般不问事的,他自然对这锦泾镇的大事小事多关心几分,特别是对这锦泾镇里数得上名的权贵富贾,就算是为了不得罪他们,他也必须将其刻进脑子里。
因而钱师爷虽然对石娘子并不熟悉,但对这分出去的苏庆,钱师爷却略有耳闻。
他心中多少有了计较,正要开口,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宁亭钰忽然说道。
“这事既然是因那石娘子而起,那便将她带来问话不就是了。元珍也是个受害者,何故审问她一人?”
宁亭钰的话一落下,屋子里当即静了静。
陆元珍转头去看这位东家,倒是忽然觉得对方旁的不说,对员工的确是尽心尽力。
除开员工翘班会亲自找上门这事不提,对外还是很靠谱的,很为员工争取利益。
钱师爷看看闭口不言的方县令,知晓他这是将此事全权交给自己的意思,背负着这令人痛苦的信任,钱师爷连忙表态。
“还请宁公子放心,我们特意请陆娘子前来相商,自然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不仅是为了洗清陆娘子的冤屈,更是为了理清缘由,杜绝此事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