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当即理解了陆元珍话里的意思,她甚至害怕听完这后头的话语,抢先回答道。
“要是赶不上,那也是命……。我们都认了……。只是还有一线希望,总要试一试。”
林大嫂这话应当在她心里反复考量斟酌过了,说到后头,只余留下一脸的坚定和恳切。
陆元珍见话说到了这地步,也不再绕弯子。
她不需要搭这趟东风,却要东风失去操纵她未来的能力。
这份人情捏在手里,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既如此,请您带路吧。我想亲眼看一看林秀才的情况。”
平秋遐所说的,林秀才是可以救的。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元珍既然打算接下这个委托,自然要搞清楚情况,由她亲自过去瞧一瞧总比他人的转述更有利于她摸清楚情况。
林大嫂听到这话,在震惊和喜悦冲击下,好一会儿才激动地连连点头。
“好好好!这就走,走……”
一旁候着的汤书巧机敏地先出了巷子,给他们叫了马车,又自觉让到一旁,目送他们离开。
卫香岚很想问问陆元珍心里的想法和打算,可有林大嫂在,有些话便不方便说出口了,只好先将话都憋着。
林宅离这有段距离,马车里一片安静,连往日里总有许多话要说的林大嫂都没了话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虑之中,时不时抹一下眼角的泪水,又在见到陆元珍时,露出几分似喜似悲的笑意来。
“尚礼一直是个好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大嫂突然开了口,这会儿的声音虽然沙哑,但不复之前的尖锐和因过分起伏的情绪而造成的语不成句。
“他从小就心肠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那女人,”林大嫂停了停,在陆元珍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的时候,喃喃道,“那女人,也是好福气的。”
陆元珍不置可否。
要是这事从头到尾没有牵连到那名女郎,这的确算不得是什么坏事。可要是林秀才真的因为这所谓的相思病而死,那是不是好福气还真难说清楚。
马车一路到了林宅,这宅邸放在锦泾镇里,也算得上是富奢豪气了。
门房一见到林大嫂,当即点头哈腰地送她们进去,还另外准备了软轿。
轿子对陆元珍而言实在称不上身心舒适,但好在速度并不慢,几刻钟的功夫便将她们三人送到了一个厅堂。
林夫人这会儿已经在里头端坐着了,听到动静,她立刻抬起头来,一看清来人便起身迎接。
“你愿意来,我心里便稳当了,无论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林夫人没有绕圈子,陆元珍也直白地问道。
“我能见一见林秀才吗?”
林夫人没想到是这个要求,面露错愕,但这份错愕不过一闪而过,很快便收归平静。
“当然。”
卫香岚自认为是个外人,自觉留在厅堂,林大嫂便陪她留下说话。
陆元珍跟着林夫人,一路往后院走。
“他如今已经说不了话了。”
林夫人边走边开口,声音轻飘飘的,面上的憔悴在为数不多的喜气褪去后尽数揭露出来。
“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待会儿可能没办法让他同你说话……”
林夫人突兀地停下了话语,像是在压抑自己随着话语一同泄露出来的情绪。
陆元珍:“没关系。”
这些人的态度和悲伤都不似作伪,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更没必要用林秀才的病情来欺瞒她这个外人,只是为什么平秋遐却认为林秀才的病并没有大问题呢?
“林夫人,请恕我无礼,”陆元珍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有试过请旁的大夫吗?”
林夫人勉强笑了笑:“自然是请了。至今为止,我们已经换了十来位大夫了,其中更有名震江南的名医徐清风先生,只可惜……”
陆元珍奇道:“大夫们都说是心病吗?”
林夫人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其实,尚礼一开始只是同他父亲置气。他不吃不喝好几日,怎么劝都不管用。后来,后来他父亲命下人强行将粥水灌进去……”
林夫人再次停下话语,陆元珍安静地陪她走过回廊,耐心地等她继续开口。
“他心里有怨,我知道。”林夫人一直直视着前方,陆元珍隐约感觉到她不愿意将泪颜展露人前,便自觉落后一步,听她慢慢说道,“后来,夜里下了大雨,他躲过外头的仆从跑了出去,独自在花园里待了一夜。”
“等到发现他的时候,他昏迷在墙边,已经浑身发热,神志不清了。”
“大夫一开始只说是受了凉,加上长时间没进食,身子虚弱,一下子让邪气入体,只要将热给压下去便没事了。”
院落的轮廓出现在她们面前,林夫人点到即止,领着陆元珍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