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陆孟婷正好抬头,见她吃疼似的到抽一口冷气,登时嗤笑出声。
卫香岚面色涨红,牙关咬紧,目光不再往对面飘,死死盯着面前的绣绷,出血的指尖随意往袖子上一抹,一刻不停地同针尖一块在绣面上来回腾跃着。
陆元珍看在眼里,好笑之余又有些感慨。
年轻气盛啊。
她好像两辈子都没有过这般有活气的情感。
陆孟婷到底是有底子在的,加上陆元珍有意无意地牵扯,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完成的。
卫香岚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快过,为了赶进度,还偷了几处针脚,可还是落在了后头,她面上有几分不自然,但还强撑着没有在陆孟婷面前露怯。
作为记录的陆家杂役随意地在本子上添了几笔,收走三人的绣活,离开了这处监督的角落。
陆元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种怪异的违和感又漫了上来,这种记录实在算不上严谨,甚至随意过头了,几乎与这次比赛的主题相违背,让人摸不清楚这场突如其来的加赛有什么意义。
“呵,你连我都赢不了,劝你别妄想了。”
陆元珍一回神,便听到陆孟婷倨傲地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
“哼!要是元珍赢不了,你肯定也赢不了!”
卫香岚压低嗓音愤愤不平地说道。
陆元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种话对她而言,实在是同蚊子叫没什么不同,挥挥手便散了。
她的目光跟着陆孟婷,看到了陆家大小姐陆忆曼,她显然也已经做好了绣活,至少这‘快’的主题是有几分搭边的。
现场还有近三分之一的绣娘在忙于手上的绣活,陆元珍看向一旁还在添描加绘的绣娘,熟练的针线活将原先那副简朴的鸳鸯图渲染出一副池塘嬉戏的美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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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便是全部参赛的绣娘了。吉时一到,比赛即刻便开始。”
方县令漫步走过两个堂屋,里头的绣娘少说也有一两百人,要将所有人看完,哪里来那么多时间?
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师爷便从后方赶了过来,凑到方县令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嗯?”方县令先是不悦,面色沉沉,陆家人对了个视线,还没摸清楚出了什么事,便见方县令面上的不悦如潮水般褪去了,“如此甚好。”
陆家人面面相觑,心里没底,好在没等多久,便听到方县令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场比赛最重要的是要挑出三个好苗子,代表锦泾镇参赛,好为锦泾镇争光,用一场比赛选出三个苗子,未免太过片面。”
“本官听说你们临时加赛,用速度做尺,好决定选手的上场顺序?既如此,那便将此当做第一局,只取前三十名吧。”
方县令的话让陆家人面色大变,一方面是对师爷又拿钱又不办事的厚脸皮感到震惊和愤怒,另一方面又是对师爷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强烈的不安。
赛场的确是人多眼杂,可事情前脚发生,后脚就条理清晰地传到他们耳中,恐怕是那些领事里头混入了几个叛徒。
这事最担心的莫过于这赛事背后心照不宣的内情被方县令得知,横生枝节。
“大人,这比赛……”
“大人果然巧思。草民即可带人去办。”
陆博宇正要开口,便被陆博文挡在了前头,不由分说地将这事揽下来了。
方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先进了主屋歇息,就等着开赛了。
先一次性筛下大半的人,后头的赛事便拖沓不到哪里去,赛事的主题不同,还能看些新奇,到时候在裁判席上一坐,自然能接受到民众的瞻仰。
方县令满意了,陆家人却难过了。
“大哥!怎么能就这样应下来?!孟婷她们……”
“闭嘴。”
陆博文冷着脸,一句话便让气愤的陆博宇勉强闭上了嘴,只是他眼里还有不服,俨然还想着找机会掺和一笔。
陆博文按了按眉心,只得将话给他剥开了讲:“我只问你,孟婷她们进前三十了吗?”
陆博志先一步回应道:“进了。孟婷她们本就是另外计算,只要让人在上头添上一笔,想要第几名就第几名。”
陆博文点了点头,看向想明白后赤红着脸的三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既然能进第二局,还要逆着方县令的话说什么?除了平白惹他不快还能做什么?我看你是恨不得将你那算盘摔在他眼前,让所有人看清楚我们的打算!”
“方县令虽然不勤政,却并不是傻的!我们这是在摸着他的底线行事。孟婷她们的手艺不差,加上我们在背后为其谋略,不愁拿不到前三。”
“你急着凑到前头去,却是恨不得将你的野心袒露在人前!方县令看着温吞,性子却容不得旁人忤逆他!要是知晓内情,少不得觉得我们蒙蔽欺骗他,到时候要添多少银钱和人情进去,你可算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