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赶紧同苏小姐入席,莫要再耽搁下去了。”皇上大手一挥,把裴子弈和苏瑾安排到一个席面上了。
这宴会因为有家眷的缘故,每个官员也不仅带着夫人一人,均有儿女跟随,是以男女分席而坐,为的是将那些少年男女分开,男孩跟着父亲同坐,女孩跟着夫人同坐,既能满足参加宴会的需求,还能不失礼仪规矩。
像苏瑾原本要跟庄氏和苏茵坐在一起的,苏瑾都做好心里建设了,一定要忍住不能在宫宴上动手。
现在皇上金口一开,苏瑾乐颠颠儿的跟着裴子弈吃饭看节目去了,那表情非常开心啊。
余光瞥见她此刻的神态,裴子弈也禁不住开心起来。
萦绕在二人周身的气氛,令在座之人无不侧目,暗自八卦起来。
皇上和皇后俩人见状高兴的不行,对视一眼,赶紧让上节目,儿子儿媳累一天了,赶紧看看节目放松放松。
宫宴上的节目不大吸引苏瑾,她只一心扑在面前的菜肴之上。
宫廷出品必属精品,更何况还是在皇上生日这天,能当选入围的,基本就和现代的国宴有一拼。
加之,苏瑾被劫持后一整天都没吃饭,就刚醒来那会儿喝了点红缨水壶里的水,那也不顶饱啊。
跟裴子弈回府后,又光顾着梳妆和赶路,加上丰儿脸上那个巴掌印,心思一直被占着倒不觉的饿。
如今一坐下来,美食佳肴往面前一摆。
苏瑾那头就没再抬起来过。
和在祁王府‘开会’那次不同,她这会儿就是纯埋头吃饭,一点儿杂念都没有。
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盘中餐了,可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女眷席末头的青竹帘后,工部侍郎家的三姑娘捏着银匙搅动杏仁茶,“前日还听我爹说宸王府用金丝楠木重打几案,原以为是个精细人儿。”她瞥了眼吃得脸颊鼓鼓的苏瑾,“你们瞧那翡翠虾饺的汤汁,都快滴到案桌上了,没得凭白糟践好东西!”
光禄寺卿家的庶女用帕子掩住鼻尖,“姐姐可小声些,人家可没两天儿便是正经宸王妃了。”
说完又掩面嗤笑,“不过要说这宸王妃用膳的模样,倒比咱们府里新来的扬州瘦马还…”后半句话隐在茶盏与唇齿相碰的清脆声里。
兵部侍郎家两个孪生女儿,行径倒是天差地别,大女儿学着母亲的样子端正脊背一举一动尽显贵气,半个字儿都不曾有,可二女儿却歪着身子凑近太常寺少卿家的表姐,“你瞧见没?方才那道八宝野鸭她竟用手拿着腿子,我房里的末等丫头,都做不出如此粗鲁的动作来。”
“噤声!”兵部侍郎夫人听见自家女儿说的不像话吗,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呵斥道,二女儿不屑的撇嘴,觉得母亲也太过小心了些,席面离的那么远,况且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哪里就能被听见了呢。
正想着,便瞥见远处裴子弈往这边望来,登时吓得她把手里的芙蓉糕掰成碎末。
倒是太常寺少卿家的表姐有几分英勇在身上,主要也是眼睛近视看不清远处,接着自家表妹的话头笑道,“姨妈您也别怪表妹如此,我前些日子随母亲上香,还没走到十字街马车便走不动了,原以为前面是出了什么事,正要改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
不仅自家小表妹,先前说过话和周围没说过话的,都抻着脖子等下文呢。
就连那位极力端庄的大表妹,此时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竹筷,虽眼睛看着戏台,耳朵却支棱往这边来呢。
只见她抿嘴一笑,“咱们这位宸王妃,正替个小乞丐打抱不平呢,当时那情形你们是没看到,哎哟哟…”说着用帕子遮了遮鼻尖,“大小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怎么一点避讳都没有。”
这话引得五六位小姐拿团扇遮着偷笑,直到礼部尚书家的嫡次女突然开口:“诸位妹妹,可听说过前朝瑞王妃的事?”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她悠悠开口道,“那位也是一朝得志飞身变了凤凰,大婚第二日进宫谢恩,硬是把龙凤呈祥羹喝出了吸溜声。”
薛玉兰在隔壁桌听得真切,忍不住插话:“后来怎样了?”
话音未落就被她娘掐住胳膊,礼部尚书家的姑娘慢悠悠抿了口茶,“还没仨月,瑞王府就多了两房侧妃。”
这话在女眷席掀起阵压抑的笑浪,不知谁接口道,“就那位的命格,就算宸王妃上不得台面,也没谁敢往他府里进呐。”
一句话,直接就把方才那阵嘲笑压下来了。
是呀,旁的人若是正妃或是正妻不行,有的是女人等着上位。
可对方是宸王欸。
也正因为对方是宸王,方才那些肆无忌惮的埋汰苏瑾的,要说真是因为人家的用餐礼仪,真看不过去顶多心里嘀咕两句,不至于放到台面上来大肆评论,毕竟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里,就苏瑾那用饭的动作,已经算是得体的了。
能让她们因为这点小事就无限攻击人的,究其根本,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苏瑾就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她满世界乱逛,甚至都有人直接动手了,愣是一点事情没有?!
凭什么她苏瑾就能有那么好的命格,她就能站在裴子弈身边,关键站那么近一丁点要倒霉的迹象都没有?!
凭什么她苏瑾就能有那么好的福气,仅仅凭一道赐婚圣旨,在成婚之前就已经得了裴子弈的青睐?!
凭什么她苏瑾…就能安然无恙的嫁给裴子弈?
凭什么?!
这份浓浓的不甘与嫉妒,在那些只能靠言语上贬低苏瑾的女子心底蠢蠢欲动,而如火山般喷涌之人,非祁王妃卿婵莫属。
尤其,是在看到裴子弈自然地掏出云锦帕子替苏瑾拭去嘴角碎屑时,两种情绪交织着达到了顶点。
卿婵,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