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穿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不要认出我——
何逸钧慌慌张张推开施清奉,踉踉跄跄站得远远的:“奴才身体突然又舒服回来了,能自己走过去,殿下就不用费力气扶奴才走了,奴才怪不好意思的。”
施清奉莞尔一笑:“突然又舒服回来了,你说话真幽默。”
何逸钧感受到自己腰上的布条松了许多,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便强行控制住平仄不稳的声调道:“殿下,车上的坛子很占地方,没有空余位置可以坐,所以殿下只能坐在坛子盖上,但坛子盖上有些灰尘,奴才这就去擦擦?”
施清奉道:“我站着,不坐,如果你想擦,就去擦吧。”
何逸钧的思绪终于有些意识了,匆匆往车箱处步去。
过程中感觉背后有一道特别强烈而非错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如狼目,似鹰隼,犀利无比,总之并非善哉。
这道目光弄得何逸钧脊背不禁一凛,去擦个坛子盖还得提心吊胆的。
然而脚步越疾,那道目光锁定越紧,还怎么甩也甩不掉。
何逸钧心态都快崩溃了,真想回头叫一句:不要再看了,我只是一个车夫,不是何夕沉,你不要认错人了。
何逸钧进入车箱。
侍卫往施清奉那边走去。
施清奉像是觉得自己跟马车的距离还是近了些,便往马车斜对面缓缓跨出几步,开始与侍卫低声讨论他们的小秘密了。
没关系,何逸钧跟坛中人也有小秘密。
何逸钧轻轻敲打车箱中央的其中一只坛子外表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击声。
这是坛中人跟何逸钧之间约定好的暗号。
击音同落,坛盖骤然翘开一条狭缝,从中滚出一卷纸条。
随后坛盖骤然紧闭。
何逸钧捡起纸条,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小儿涂鸦似的丑字,潦草得不堪入目。
但何逸钧还是仔细研究,最终认出这一个字是什么字了。
竟是“原”字。
意思是按原计划行事。
何逸钧瞪大了眼,浑身僵硬了。
心道:刺客你没搞错吧,你的脑子是抽抽了?杀施清奉当然是要杀的,但也不至于杀得那么早吧,未免太过急了些,我们今天只用杀睿文王府上交奏疏的下人,不应该杀施清奉。
如果今天上交奏疏的是施清奉而不是下人,那就给他送吧,不用杀了。
因为施清奉要是今天死了,顺明帝施怀笙就会知道施清奉离奇失踪了,肯定会去调查。
结果何逸钧窜改过的奏疏反而还能见得到。
施怀笙便用不着想,奏疏肯定是被人窜改过。
那么奏疏不就白改了吗?何逸钧不就徒劳一顿吗?
再说了,要是刺杀失败,亡者归亡,生者不就被按头“谋害亲王”的罪名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一战也要搏一搏。
毕竟何逸钧没有机会再写另一张纸条传回去了给坛中人了。
此时,车箱外传来一道细碎足音,足音正缓缓朝这儿接近。
何逸钧没有时间再跟坛中刺客讨论计划、修编计划。
只能按坛中人的计划办事。
何逸钧起身,最后深深地望一眼那个坛子。
他心道:“兴许,坛中人只是借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坛中人的真正目的是杀掉施清奉,哪怕奏疏窜改成不成功都无所谓,以致于我被杀、书斋学子被杀,这些对刺客来说是无所谓的。”
“想想就该知道,坛中刺客怎么可能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窜改与自己无关奏疏,绝对另有目的。”
今天上交奏疏的人果然是施清奉。
何逸钧转身下车,恭敬道:“殿下,位子盖都擦干净了,请上车。”
施清奉站在车箱外,手中持着那卷奏疏,身旁却不见方才那位侍卫。
何逸钧目光迟疑了一会儿。
施清奉了然,道:“我让他走了,你只用拉我一人,去开车吧。”
侍卫走了,施清奉那方便少了一个人力。
但何逸钧还是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即将要发生。
施清奉上了车,引着绥,站着的。
何逸钧坐回辕座之上,驱动驮马,辘辘前行。
马车穿行在昏林间,如同一只掠影的乌鸦。
一路崎岖颠簸,帷幕迎风招展。
车辙掀起尘沙,夹杂春枝清香,经途无痕却留声。
施清奉道:“开快些,天快黑了,赶时间。”
何逸钧加快速度。
施清奉又道:“不够快。”
何逸钧再次加快速度。
施清奉再次道:“太慢了,要不我来开吧。”
何逸钧用马鞭子狠狠抽打马的臀部。
马儿吃痛,跑得更快。
何逸钧心慌,心道:“速度慢了,可恶而烦人的施清奉又要说我,又要怀疑我。”
“速度快了,余久择等人就不能准时赶过来支援了,我该怎么办?”
“我很聪明,冷静冷静,想办法想办法……”
或许,施清奉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