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羡知见此几步上前蹲下身扶着他,让他借力靠着自己的腿,从长板凳上将腿伸下来再缓缓起身。
云凌不忍道:“还能走吗?”
钟离流风面色如土的摆了摆手,“可以。”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只是屁股着实痛。
云凌见他面色不太好终是止住话头,“那你跟我来见圣上。”
一名男子同云凌皆是清一色的紫色官服,闻风急冲冲的赶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凌云蹙眉道:“戴见你让开!”
“若我不让呢?”
“你我二人官阶一样,你没资格对我招之即去挥之即去。我带他去面圣,你休要在拦着。”说完从他身侧离开,钟离流风跟在他身后。
二人进了宫门来到御书房,云凌同门外守着的李公公说明有要事同陛下商议。
李公公依言进去通报,不过片刻李公公从里面出来,手握着拂尘弯了弯腰,“云大人陛下允了,你们进去吧。”侧过身子给二人让道。
“有劳李公公了。”云凌说完同钟离流风走了进去,一阵风扬起,二人只见一个人影跑了进去。
坐在桌案前的男子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漫不经心的看向殿中央进来的云凌和戴见,还有一位未着官服不认识的少年。
“听闻有人鸣了那登闻鼓,可是你?”
钟离流风见到了当今陛下,一袭深红便衣,额前乌发束在脑后,大部分披散下来。如墨的剑眉,浓密睫羽下眼眸深邃又似含情、妖而不媚,撑着手肘靠着椅子扶手。
恭敬的行跪拜之礼如实道:“陛下确实是我,草民乃钟离流风。”
“那你因何鸣鼓?”韩昱泽见他面色苦痛透着一丝苍白,手揪着衣裳一侧隐忍着嗤笑一声,“倒是个不怕吃苦头的。”
钟离流风笑道:“有机会查明真相,吃点苦头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科举舞弊一事事关国事,择德才兼备之人为君、为国、为黎明百姓。陛下,望您为草民做主。”钟离流风掏出拟写好的罪状纸双手置于头顶,“陛下,这是我的状纸。”
说的是句句恳切、发自肺腑般。
韩昱泽起身负手走过来单手过展开状纸,看着状纸的内容面色阴沉下去,周身透着戾气。
韩昱泽看向站在他左侧的云凌怒道:“云大人,会试监考由你负责的,舞弊一事你作何解释?”
云凌:“回陛下,臣监考时舞弊的学子已经被我当场抓住,喊回去了。确实不曾发现有其他人,只是他在宫门外拦住我,经他说明与核查考卷发现端倪,我才得知有舞弊嫌疑的学子,是那戴见的儿子——戴蒙。”
韩昱泽冷笑一声,近乎咬牙切齿,扶额晃了晃隐隐开始疼的头,将状纸揉成团朝戴见扔去,“好啊,戴见!瞧你教出的好儿子,胆子肥了,这种事都敢做。”
纸团正中他头顶掉落,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忍下气头,睁眼正视他,“陛下这说话可是要讲证据,若犬子真做出此事,那臣绝对按律法惩之,绝不包庇。”
“这可是你说的啊戴见。”看向云凌,“云凌此事你有责任,协助三司一同查理此案。”眉眼冷了几分,声音拔高,“若查不出,你甚至连整个礼部都难辞其咎!”
云凌:“遵旨。”
似是才注意到钟离流风还跪着,“平身吧。”
钟离流风扶着膝盖起身,“谢陛下。”
韩昱泽喊退了三人。
钟离流风、云凌、戴见走出殿门,戴见走在最前面,钟离流风走到云凌身侧。云凌开口道:“近日陛下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钟离流风问道:“陛下以前不这样吗?”
“陛下以前脾气很稳定,温润且重情。”
钟离流风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想到刚出御书房外余光瞥见站着一位美貌着妇人打扮的女子 ,模样看着像是三十出头。
白稚的肌肤,涂着鲜红的口脂,浓妆艳抹打扮着。头上戴着繁重的发饰,金的银的都有,穿的戴的无不奢华。身旁还跟着一位丫鬟手中端着放着碗、勺的托盘。
开口问道:“这是陛下的妃子吧。”只是看着比陛下大了好几岁,这话他没说怕引起那女子的仇视。向后看去 那女子似是听见了冷冷的看了过来与他对上眼,他莫名心慌立刻转回头去。
“不是,这是当今太后。”
钟离流风讶然,看不出来竟保养的这么好,“陛下的母亲?”
云凌摇头,脸色冷了下来,“不是,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钟离流风笑道:“是,云大人。”
他好像听见她与那公公吵起来了,转身看去只见太后手指上的金色指套上镶嵌的不知何珠石,缓缓抚上头,趾高气扬的样子同李公公说着什么,直接推开李公公喊上身旁的丫鬟直接闯了进去。
云凌见此拽着钟离流风的手腕转过身来,拉着他快步离开此地。拽的他手疼挣了挣手腕,瞪他两眼,“云大人,你干吗?”
云凌拉着他走了好远一段路方松开拽着他的手,恶言厉色道:“离太后远一点,更不能像方才那样在面前议论她。太后能垂帘听政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权势和地位高?”
“你既明白就好,安分别惹事。过两日的公堂受审舞弊案上证明是自己的考卷即可。若败了,你那三十平杖便白挨了。”
钟离流风懊恼方才之举,在皇宫里就不该存有好奇心,就该不看不多过问,恭敬行一礼,“谢云大人教诲,流风受教了,那流风就先回去了。”同他告辞离开。
出了宫门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身上穿着打扮无法回府。眼见着日暮将至,在绣衣坊买了身衣裳去怡红院去找艾香将衣裳换了。
只是他在街上遇见了一位着算卦先生打扮的男子,留着胡须好生奇怪。在街边摆了一个桌子坐在那,还有桌上的东西一应俱全,口中念念有词,“算卦了算卦了。”
见自己看过来唤住自己问自己算不算卦,说写生辰八字算命。
钟离流风摇了摇头,“都是无稽之谈,装神弄鬼的。”
男子起身拉住他,“就算一次,不灵不要钱。”还说自己叫付生,钟离流风转身要走却被他紧紧拽住胳膊,半晌才挣脱跑开。
赶回府赶上了晚膳,晚膳后在他们八卦和安小念吃酸、嫉妒的目光下,江浔也放下碗箸起身,“阿蛮,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啊?好的。”
阿蛮跟在他身后出了屋,见他突然停下转过身抱臂审视般看着自己。
“你不止是阿蛮吧?”
阿蛮瞳孔一震,想到自己击登闻鼓时他也在场,他不会知道了什么吧。强装镇定笑道:“我除了是阿蛮还能是谁啊?”
江浔也摇了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语气肯定道:“阿蛮,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阿蛮冷笑道:“我不知道!”
江浔也想到她总是行迹鬼祟,夜幕将至跑出去很晚才归,一字一句戳穿了她,“钟离流风。”
她一怔,藏了那么久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揭开,觉得有些好笑又心酸,“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也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那么聪明发现是迟早的事。”
江浔也见她突然低下头半晌不说话,轻轻唤她,“阿蛮。”
阿蛮抬头用恳切的目光瞧他,“只求你别说出去,还有帮我一个忙。”
“好。”
阿蛮惊愕他就这么答应了,就不怕是她强人所难、无理的要求。
“我都没说是什么忙。”
“我知道。”
江浔也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扔给她,“你屁股挨了平杖,记得上药。”
夜色融融,她接住药瓶看着眼前的少年心绪复杂,明明那次他还表现的不喜带着厌恶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弯月高挂与空,月色皎洁。云凌走在街巷中,可越走小巷越偏僻人迹罕至,他察觉有人跟着惊的缓缓转过头,“啊!”本就在夜色中还未看清来人,黑色自头顶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