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十三年,三皇子韩昱泽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定安。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阿蛮已经来到谢府足有半月之久。
她是被谢府的少爷,也就是谢宴辞带回来的,可以说是他救了自己,念及可怜便留在府上当个丫鬟。
她在院子拿着扫帚扫着地将扫帚放在一个柱子旁,瞅着大门方向就往门口跑。
“阿蛮!”
她身子一僵停下脚步,听这跳脱的声音她就知道是谁喊她了,僵硬的转过身。
不冷不淡看着安小念,看到她身前一侧谢夫人和少夫人也在,眼睛瞪大了,她本是想去私塾的却被当场抓包。
其实她刚来谢府第二天就跑去府外,意外发现了一个私塾,她趴在窗外打算偷听一会,却听着听着就忘记时辰,午时才归府。
后来便经常去。
这里不仅男子上私塾而且有女子,他们是分开坐的,中间隔了一个屏风,而先生就坐在前面。
这里授业的是一位看似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她发现他们都叫他先生,而这里的学子互称对方貌似叫同砚,但大多时候是姓氏后面加个兄字。
女子便是某小姐,应当大多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富家小姐。
但大部分的女子与女子间是没那么生分的,女子及笄是有小字的,她们应当是这么叫的。
阿蛮朝谢夫人和少夫人行礼问安:
“夫人。”
“少夫人。”
这少夫人就是宋乐安,是谢夫人表姐所生。谢夫人生有一男一女,谢宴辞为兄长,谢榆婉是幼妹。
谢宴辞二十一,谢榆婉十六。
谢宴辞着白衣,公子翩翩、温润如玉,他高挺的鼻梁左侧有颗痣。
谢榆婉娇纵有点大小姐脾气,她也的的确确是小姐。
谢夫人静静看着她,“阿蛮,你准备一下和我们一起去大慈恩寺。”宋乐安在她右侧扶着她。
谢夫人每月初都会去大慈恩寺,而今日正是六月初。
阿蛮面露难色,还是答应下,“好的,夫人。”
谢夫人看出了她不想去,给出她理由,“其他人没空。你驾马车没异议吧。”
阿蛮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可是夫人我不识路。”注意到她身后一侧的安小念,“夫人,不是有安小念吗?命她陪您去更妥帖。”
安小念:“每个月月初是我陪夫人去的,可昨日马夫告假无人驾马。你方才出府想做甚,而且你上午总不见人影,倒不如把你拉上一起去。”
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你不识路无妨有我陪你一起去,我给你指路啊。”
阿蛮见她笑着看着自己,默默抽回手,“好……”
安小念走在前面扒开门闩,推开大门走到一侧,宋乐安扶着谢夫人跨过门槛出了府门,安小念跟在她后面,阿蛮走在最后面。
不一会安小念拉着马身上的缰绳将马车拉来,宋乐安扶着谢夫人走过来,踩着石凳走进了马车内,安小念在驾车前坐下。
阿蛮被架着只能上了马车坐在安小念旁,拉着缰绳稍稍用力,马蹄踏踏,马车行驶在大道上。
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安小念给她指路,马车内传来宋乐安的声音,把谢夫人逗得欢颜止不住笑。
至于她是怎么遇见谢宴辞的。
那日雨淅淅沥沥下着,只是雨势渐大也不见停。
她揣着油纸包的糖块在怀里,淋着雨向家的方向跑。
推开门见一位身形魁梧,面有胡渣,皮肤黝黑的陌生男子,正坐在方形木桌前喝着茶水。
却得知自己被以五两卖给了眼前的人贩子。
所谓的好爹娘,好弟弟。
他仗着自己小,做错事总是把帽子扣到她头上,没有狡辩的机会,也不相信她,免不了被打一顿。
他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他有只小猫,灰色的。夜晚它的眼睛在发光,是黄绿色的。
只是后来这只猫不见了,后来找到了,在屋檐上发现的。
有一日下雨,雨水顺着屋檐的瓦片间隙滑落,而独独有几个瓦片留下血雨。
雨停后上了房顶发现有只死了的猫,那小孩死了爱猫,嚎啕大哭。
阿蛮自此又被打了一顿,那时她十二岁。
就在男子欲将她打横抗在肩头,她抱住他的小臂发了狠的朝他手上咬去。
男子吃痛的捂着被咬破皮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的手,双眉颦蹙说着对女孩谩骂的话。
她拔腿就朝门外跑。
还下着雨,她一直跑,一直跑,脚步发软,几欲跌倒,还是忍着酸麻感继续跑。
她累到喘着粗气双膝,跪在湿湿的地上。
谢宴辞一身白衣,撑着油纸伞屈身,油纸伞落在自己头顶,他在笑,嘴角弯着清浅的弧度,眉眼温柔。
他见她哭,他微微蹙眉说,“那你同我回家如何?”
他说他叫谢宴辞,字远知。
马车停在山下,四人看着长长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山上,树荫遮蔽,隐隐山上可见一个寺庙。
四人顺着台阶往上爬,叩开了门见到了寺里的一位穿着沙加,手握佛串的和尚。
谢夫人唤他无了大师。
四人跟着他进了寺庙,来到一间祭拜的地方,放了一尊佛像。无了大师给谢夫人递上三支点燃的香,谢夫人接过闭眼拜了拜,将香插上。
无了大师又给她又递了一张红色无字的字条,叫她写下愿望,将纸条挂在外面的祈愿树上。
谢夫人接过,见阿蛮心不在此,冷声道:“阿蛮,你待不住就在寺庙周围转转。”
“谢过夫人。” 阿蛮转身就出了门。
她确实待不住,而且打心底的不喜欢这个地方。
她在寺院里四处转,看见了方才那位无了大师说的祈愿树。
这树硕大,枝叶茂密,挂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用来祈愿的字条。
风吹过,树叶连同这红字条都在肆意摆动。
瞥见一对富家夫妇正往她刚出来的地方走,大量几眼便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