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线刺得祁澜闭了闭眼。
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半晌才恢复过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白色平台游去。
这里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圆形泳池,泳池的正中央有着一堵圆柱般的墙,四周也被墙壁环绕。这些墙很高,望不到尽头,一直向上隐没在一片明晃晃的白光里。
一眼看去,除了水和墙,就只有一座窄而长的平台,一直延伸到泳池的拐角。
无论是平台还是墙壁,都铺着同样的材质近似陶瓷的白砖,光滑,纯粹,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祁澜从平台旁的入水扶梯走了上去。
泳池里的水很清澈,带着一点淡淡的蓝,几乎能看到池底白砖的缝隙,但显然,池水的深度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浅。
在他出水的地方,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漩涡正在缩小,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池水深处。
“这里应该是真正的第四层了吧?”
祁澜沿着平台走了一圈,没有看见黑色的裂隙。这个地方虽然空旷到了让人不适的地步,但至少显得很稳定。
“没错。”昼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看来,你的运气不错。”
显然,他并不认为祁澜真的对那个笑脸符号一无所知。在记忆多次清除后,一个连自己留下的血字都不相信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信一个莫名其妙的符号?
“是我们运气不错。”
祁澜只当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那个符号他的确见过,并且相当熟悉,因为那是祁鸾最常用的记号。
他的名字就是祁鸾取的,但那个女人早在他进入神渊前就失踪了,音信全无。祁澜不是没想过对方同样被拉入神渊的可能,梵姬成为红楼会长后,曾经帮他调取过红楼里所有的求生者记录,里面却连一个沾边的都没有。
既然如此,她的记号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堪称十死无生的厄难深渊里,还给自己引路?
真要细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祁澜不愿深思,目光从周围的墙壁掠过,试图找到一个出口。
竖立在泳池外侧的墙壁光滑平整,就像密不透风的烟囱,他只在中间圆柱的另一面看到了一架嵌在墙上的梯子。
“只能爬上去看看了。”
刚想到这里,祁澜就感到有水漫上了脚面。他低头看去,泳池里的水似乎在他行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上升了一段,已经没过了平台,池水的颜色也变得更深了一些。
他当机立断,跳进水中,朝着泳池中央的圆柱游了过去。
渐渐地,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层层涟漪,越是往里,水中扬起的浪就越大,似乎想将他推回到平台上。
祁澜奋力划开水面,用全身的力量和汹涌的水浪抗衡,肉眼看去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被他生生游了几十分钟。
等他好不容易抓住墙上的梯子时,原本清澈的池水已经快成了黑色,白色的平台也被完全淹没在了水下。
池水持续上涨,掀起的波浪也没有减弱的趋势,足有数层楼高的黑浪不断拍击着两侧墙壁,发出的声音让祁澜头疼欲裂。
他抓着梯子上的横杆快速往上攀爬,黑水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底上涌,四下很快就成了一片黑色的汪洋。
“不要接触那些水。”昼突然说道。
恰在这时,一个巨浪打来,正好撞击在离祁澜不远的墙面。
他侧身躲过溅落的水珠,边爬边朝那里看去,就见水浪退去后,那块墙壁上的白砖变得黯淡了许多,表面也多出了一些细密的裂痕。那些裂痕并不像是被浪拍击所导致,更像是长时间使用后自然出现的。
黑色的水能够影响时间?
祁澜又向远处的外墙望去,透过翻滚的水浪,隐约可以看到外墙上的斑驳痕迹,就像是来自不同时间的白砖被胡乱地拼到了一处,给人一种极为错乱的感觉。
吱呀,吱呀。
水浪声里,隐隐传来了某种不太和谐的、老旧金属的呻吟声。
蓦地想起什么,他猛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正在攀爬的这架铁质扶手梯在上方的某处出现了一道裂口。
他可以想办法避开黑水,这架梯子却不行,梯子沾水后加速老化,可能直接从中间断开!
立刻加快速度,祁澜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上飞奔,堪堪赶在梯子断裂前爬到了还算完好的前段。
听着梯子一节节从脚下落进水中的声音,他不敢大意,继续向上攀登,直到和水面拉开了几层楼的距离,确认水浪无法追上来后才略微放松了些许。
头顶的白光变得越来越近,终于,祁澜的眼前出现了类似泳池梯的扶手。他抓住扶手,翻身登上了圆柱的顶端。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祁澜转过头,黑水、白光和墙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宽敞的空间。
四面都是水,这个空间看起来很像一个大型游泳馆的室内泳池,从地面、墙壁到天花板,都整齐地贴着白色的方砖。只是和之前相比,这里的墙壁略微有些脏,上面绘制着各种无意义的黑色涂鸦。